徐三和徐四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震。
京城？
那可是天子脚下，异人势力盘根错节最复杂的地方！
道祖入世第一站，就选在京城？
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徐三的脑子飞速运转，瞬间联想到了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几件不大不小的异人纠纷。
难道，道祖是要去拨乱反正？
张楚岚也是心里一紧，他觉得前辈这两个字，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他立刻追问：“前辈，去京城做什么？您给个方向，我们也好准备。”
李道然沉默了片刻。
他之所以说京城，是因为刚才回忆田晋中的一生时，想起了那位老人年轻时，曾跟着师父张静清去京城吃过一次烤鸭。
老人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他想去看看。
仅此而已。
但这话，他不能直说。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了却一桩陈年旧事。”
这话在张楚岚、徐三、徐四听来，不亚于晴天霹雳。
陈年旧事！
能被这位存在称之为“陈年旧事”的，那得是多大的事？
甲申之乱吗？
还是更早之前，那些湮没在历史里的秘辛？
张楚岚的呼吸都停了半拍。
他立刻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联想到了自己爷爷张怀义，联想到了田师爷的死。
难道……前辈是要为当年的事，讨一个说法？
徐三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他扶了扶眼镜，对徐四说。
“立刻上报总部！”
“将前辈要去京城的消息，列为最高等级的机密！”
“通知京城分部，所有人员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清查辖区内一切不稳定因素！”
徐四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严肃地点点头，拿出手机就开始发信息。
整个场面的气氛，瞬间从江湖会面，变成了战前总动员。
只有冯宝宝，在听到“京城”两个字后，眼睛亮了一下。
她扯了扯张楚岚的袖子。
“京城？”
“我记得电视上说，那儿有好吃的。”
“豆汁儿，炒肝儿，还有那个……烤鸭。”
张楚岚正头皮发麻地思考着“陈年旧事”到底是什么，被冯宝宝这么一打岔，差点没接上气。
“宝儿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道然，忽然又开口了。
他看着正在忙着联系总部的徐三，问了一句。
“京城烤鸭，哪家正宗？”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徐三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整个人僵住了。
徐四叼在嘴里的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张楚岚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什么情况？
刚才不还在说“陈年旧事”这种石破天惊的话题吗？
怎么一转眼，就跳到烤鸭上去了？
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前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烤鸭”是什么暗号？
还是说，那桩“陈年旧事”的线索，就藏在某家烤鸭店里？
冯宝宝看他们都愣着，又补了一句。
“看嘛，他也想吃。”
徐四猛地一个激灵，捡起地上的烟，也顾不上脏，塞回嘴里，然后一把拉过张楚岚和徐三。
三个人凑成一团，压低了声音，跟做贼一样。
“四哥，前辈这是啥意思？”张楚岚急得快冒汗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徐四也懵，“陈年旧事……跟烤鸭……这俩玩意儿能有啥关系？”
徐三扶了扶眼镜，冷静分析道：“会不会是某个代号？比如，目标的外号叫烤鸭？或者，接头的地点在烤鸭店？”
徐四猛地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懂了！”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你们的格局都小了！”
“什么叫入世修行？就是于凡俗之中见真章！”
“烤鸭，是京城最具代表性的烟火气！前辈的意思是，那件陈年旧事的根源，不在那些打打杀杀的异人圈子，而是在最市井、最寻常的地方！”
徐三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张楚岚更是茅塞顿开。
对啊！
大隐隐于市！
真正的大佬，都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之中的！
前辈这是在教我办案的方式啊！
他看向李道然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前辈高见！”
“晚辈受教了！”
李道然：“……”
我只是想问问哪家烤鸭好吃而已。
你们到底懂了什么？
他看着这几个自动开始分析案情的人，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跟这群人交流，真累。
徐三收起手机，表情严肃地对李道然说。
“前辈放心。”
“关于您提到的问题，公司会立刻成立专项小组进行调研，整理出一份最详尽的报告，确保您能品尝到最正宗的……线索。”
他说到“线索”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读音。
李道然已经懒得解释了。
他摆了摆手。
“不用那么麻烦。”
“随便找家顺眼的就行。”
说完，他便径直朝着徐三他们的车走去。
“走吧。”
“不是要去京城吗？”
张楚岚和冯宝宝赶紧跟上。
徐四连忙小跑着过去，献宝似的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但随即又愣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头神骏非凡的青牛，为难地问。
“前辈，那……这位牛爷，怎么安排？”
是啊，这牛怎么搞？
总不能开着一辆商务车，后面还跟着一头牛上高速吧？
那也太扎眼了。
张楚岚也犯了愁，这可是前辈的坐骑，怠慢不得。
李道然头也没回，只是对着青牛的方向，随意地吩咐了一句。
“自己去寻个地方吃草，回头我唤你。”
青牛仿佛听懂了人言，仰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哞”叫作为回应。
李道然早已坐进了车里，见几人还傻站着，淡淡地问了一句。
“还不上车？”
“上！马上上！”
徐四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驾驶位。
徐三也连忙坐进副驾。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车，徐四才哆哆嗦嗦地发动了汽车。
车子平稳地驶出小镇，汇入了前往京城的高速公路。
车内一片安静。
张楚岚坐在副驾驶，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公司这边通个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座。
李道然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冯宝宝正好奇地戳着车窗的升降按钮，玩得不亦乐乎。
张楚岚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对开车的徐三说。
“三哥，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聊聊。”
“是关于宝儿姐身世的。”
高速公路上，黑色的商务车平稳行驶。
车厢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徐三专心开车，眼神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那位闭目养神的存在。
徐四叼着烟，没点，就那么在嘴里嚼着，心思活络。
张楚岚坐在副驾驶，后背挺得笔直，像是屁股底下有钉子。
他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了一口气。
“三哥，四哥。”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车里格外清晰。
徐三应了一声：“嗯？”
徐四也朝他偏了偏头。
张楚岚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先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李道然前辈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
可张楚岚心里清楚，这位存在，恐怕连一粒尘埃的动静都瞒不过。
在他面前说秘密，无异于在凌霄宝殿上对玉皇大帝交心。
可这事，必须说。
“有件事，我得跟公司，也跟你们交个底。”
张楚岚的声音有些发干。
“在龙虎山上，我没有接受天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