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江湖路远,风波未平。
自青云峰与鬼面人一战,陆清弦与沈清如虽侥幸得脱,但也知晓了天下纷争的暗流已汇聚于京城。莲教的蠢蠢欲动,权相赵渊的狼子野心,如同两片阴云,笼罩在这座帝都的上空。而他们手中那枚来历神秘的“莲心”,既是引火烧身的祸根,也可能成为拨云见日的关键。
重返京华,步步惊心。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而是背负着过往,直面未来的孤剑客与医者。
【第一节:陋巷藏身,市井观心】
京城之大,繁华之下,亦有阴影。
陆清弦与沈清如并未选择回客栈,那处虽安全,却太过显眼。二人默契地拐入一条僻静的陋巷,巷子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小酒肆,名为“忘忧居”。
酒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满脸风霜,眼神却透着阅尽世事的淡漠。他并未多问,只是默默端上两壶劣酒,几碟小菜。
“两位客官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老者一边擦拭着酒碗,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陆清弦放下酒碗,目光平静:“路过,暂歇。”
“京城可不比别处,”老者压低声音,“最近不太平。东边赵相府的护卫,西边宫里的公公,还有那些神神叨叨的江湖人,往来不绝。两位若无要事,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沈清如正要开口,陆清弦却轻轻按住她的手,对她微微摇头。他看向老者,笑道:“多谢老板指点。不过,我们既来了,总得办完事再走。敢问老板,这京城里,哪里能听到最真的消息?”
老者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衡量他的深浅,随即嘿嘿一笑:“最真的消息么?那得去‘四方茶馆’。老板娘人称‘张婆婆’,嘴碎心不坏,消息比谁都灵通。不过,去那里可得小心,那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没点本事,耳朵没个把门的,可是会惹麻烦的。”
“多谢。”陆清弦拱手。
付了酒钱,二人离开忘忧居。陋巷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仿佛另一个世界。
“弦哥,看来这京城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沈清如低声道。
“是啊,”陆清弦望着熙攘的人群,眼中冷静如水,“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沉得住气。先找个落脚点,再去四方茶馆。”
他们选了一家位于中城,看似普通却位置便利的客店“悦来居”。房间简陋,但足够隐蔽。安顿下来后,陆清弦换上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沈清如则作男装打扮,两人准备前往四方茶馆。
【第二节:四方茶馆,龙蛇混杂】
四方茶馆,正如其名,汇聚了三教九流的人物。茶馆里人声鼎沸,茶香混合着汗味、烟味,弥漫在空气里。跑堂的伙计穿梭其间,高声呼喝。
陆清弦与沈清如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壶茶,几样点心。
“客官里边请!喝茶吃点心咯!”伙计热情地招呼着。
陆清弦目光扫视全场。这里有穿着绸缎、高谈阔论的富商,有腰佩刀剑、眼神锐利的江湖客,有衣衫褴褛、探头探脑的乞丐,甚至还有几个戴着斗笠、气息阴沉、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物。
“弦哥,你看那个角落。”沈清如低声指道。
角落里坐着一个削瘦的中年人,眼神飘忽,时不时看向周围,似乎在等人。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穿劲装,背后交叉背着两柄短刀的汉子,面色冷峻,一动不动,宛如石雕。
“是‘影’字辈的杀手。”陆清弦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影卫余孽?还是赵渊新招揽的死士?”
影卫虽然群龙无首,但残余势力仍潜伏在京城各处,如同跗骨之蛆。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让让,让让!”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挤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张婆婆呢?老规矩,来一碗‘龙井虾仁’,一碟‘桂花糕’!”
掌柜连忙迎上去:“哎哟,王屠户,您老可算来了!张婆婆在后院,这就给您端去!”
被称为王屠户的汉子哈哈一笑,一屁股坐下,嗓门震天响:“嘿,今天牛二那小子又跟我抢生意,老子剁了他的秤砣!”
周围的人都投去敬畏的目光,不敢靠近。
陆清弦心中了然,这王屠户是这茶馆的常客,看似粗豪,实则可能是个情报贩子,或者本身就是某个势力安插的眼线。这种人,往往知道很多底层消息。
“弦哥,我们去搭话?”沈清如跃跃欲试。
陆清弦摇了摇头:“不急。先看看情况。真正的消息,不会在这种人多的时候明目张胆地问。”
他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茶是普通的雨前龙井,味道清淡。然而,就在这看似平常的氛围中,他却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左边靠墙的两个汉子,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而那个角落里的“影”字辈杀手,在他看过来的瞬间,眼神骤然一寒,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看来,他们的行踪,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第三节:张婆婆与碎嘴消息】
等待片刻,一个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的老婆婆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正是张婆婆。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龙井虾仁和一碟精致的桂花糕,径直走向王屠户。
“王大哥,您的东西。”张婆婆笑道。
“哎哟,还是张婆婆懂我!”王屠户眉开眼笑,连忙接过。
张婆婆正要转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陆清弦和沈清如,微微一怔,随即走了过来。
“两位客官,面生得很啊。”张婆婆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力。
陆清弦起身拱手:“婆婆好眼力。我们兄弟初来乍到,听闻此地消息灵通,特来拜访。”
张婆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哦?初来乍到?那两位为何对我这老婆子感兴趣?”
沈清如上前一步,笑道:“婆婆说笑了。只是听人说,婆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兄弟想在此地立足,想多听听婆婆讲讲这京城的规矩和趣闻。”
这番话说得圆滑,既捧了张婆婆,又表明了来意。
张婆婆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有意思。我看你们不像寻常商人,倒像是……练家子。”
陆清弦心中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婆婆好眼力。我们兄弟从小跟着师父学过几天庄稼把式,不是什么练家子。”
“庄稼把式?”张婆婆哼了一声,“能练出你这身气度,还有你身边这位姑娘的沉稳,可不止庄稼把式那么简单。”
她指了指沈清如。
沈清如心中佩服,这老婆子果然厉害。
陆清弦索性开门见山:“婆婆既然看出来了,想必也不介意我们多问几句。我们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一下,最近京城里,关于‘莲教’和‘赵相’的传闻,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提到“莲教”和“赵相”,张婆婆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小声点!这两个名字,可不是随便能提的!”
茶馆里人多眼杂,她将陆清弦和沈清如引到一处更偏僻的角落。
“莲教?”张婆婆撇了撇嘴,“一群神神叨叨的疯子!最近确实在城里活动频繁,到处拉拢信徒,散播些‘末世’‘净化’的鬼话。听说他们新找了个什么教主,据说有天大的本事,能把大明朝的江山变成他们的神国!”
“有具体的消息吗?比如教主是谁,或者他们在谋划什么?”陆清弦追问。
“具体消息?”张婆婆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们行事诡秘,教徒都疯疯癫癫的,没人敢靠近。不过,我倒是听说,赵相府最近和莲教的人走得很近。别看赵相平时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心里指不定打着什么算盘呢!”
她顿了顿,又道:“至于赵相本人,野心勃勃,想要篡位,这在京城上层圈子里,早就不是秘密了。他最近在京城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扩充自己的私兵‘玄甲卫’,听说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只等老皇帝一咽气,他就要动手了!”
陆清弦将这些信息在脑中梳理了一遍。莲教与赵渊勾结,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他们一个利用宗教蛊惑人心,一个掌握世俗权力,目标恐怕都是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多谢婆婆告知。”陆清弦拱手。
“谢我做什么?”张婆婆摆摆手,“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京城再乱起来。你们两个年轻人,身手不错,也小心点。这京城里,想你们命的人,可不少。尤其是你身上……”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陆清弦的腰间,那里挂着“孤鸿剑”的剑鞘。
陆清弦心中一动,知道她看出了孤鸿剑的不凡。
“婆婆放心,我们自会小心。”沈清如接口道。
告别张婆婆,二人回到座位。刚才搭话的王屠户已经走了,但邻桌那两个一直瞟他们的汉子,此刻正用毫不掩饰的敌意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沈清如柳眉一竖,冷冷道。
那两个汉子被她的气势所慑,悻悻地移开了目光。
“弦哥,看来我们在这里,已经被人盯上了。”沈清如低声道。
“意料之中。”陆清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既然来了,总得让人知道,我们不好惹。”
他将一枚碎银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吧。天色不早,先找个地方歇息。明天,我们再去‘万宝阁’看看。那里是兵器古玩交易中心,或许能找到些关于‘莲心’或者影卫的线索。”
京城的夜幕,缓缓落下。华灯初上,照亮了繁华的街道,也掩盖了无数黑暗中的杀机。陆清弦和沈清如的身影,没入熙攘的人群,向着未知的明天,迈出了坚定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