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学业折戟
高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成绩单发下来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坠冰窟。
成绩断崖式下滑,总分直接跌出年级前一百名。向来稳居榜首的历史和地理,竟被夺去桂冠。最丢脸的是数理化三科——总分加起来不足五十分,数学卷上那个鲜红的“8”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再一次将我钉在年级倒数第一的耻辱柱上。
盯着成绩单上那些刺眼的数字,脸上火辣辣地发烫。是因为频繁往返擒龙村耽误课业?还是兼祧二房的重担与日渐苏醒的紫微神性,在不断撕扯我的精力?我试图自我开脱,心底却再清楚不过——学业的全面溃败,已是冰冷而残酷的事实。
第二节 流言如刀
更令人窒息的是四下里毫不避讳的窃窃私语。有人用暧昧的语气揣测:“怕是忙着过新婚生活,无心向学了吧?”“可不是嘛,都的人了,哪还能像我们这般心无旁骛地读书?”
我只想冷笑——荒谬至极!若真要择一人相伴,就徐秋怡那点姿色,比起我同桌宇文嫣的清冷绝艳差远了。当然,这番惊世骇俗的咆哮只能死死烂在心底。
巨大的失落与尖锐的羞耻感缠绕啃噬着我的心,让我几乎无颜面对寄予厚望的家人。
第三节 决意离校
必须改变现状,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充斥着流言蜚语的环境!
我冲到校门口电话亭,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妈,这个寒假……我不回家了。”
“怎么了?鹤宁?出什么事了?”妈妈的声音立刻绷紧。
“没事,”我强装镇定,“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我和同学陆耳山约好了,去他同村包工头承包的清州一中新教师楼工地做小工。一天十块钱,包三餐。”
“什么?去工地?胡闹!你一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吃苦?!”
“妈,我已经决定了。”我打断她,语气坚决,“让我去吧,就一个寒假。我想……真正体验一下生活。”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沉默,最终化作一声无奈又心疼的叹息。
第四节 工地初体验
就这样,我背着简单行囊,与同样沉默的陆耳山一同,踏入了那片尘土飞扬、机器轰鸣的建筑工地。
工地的劳作远比想象中沉重。我被分配推运水泥砂浆的铁皮斗车。那满载湿沙的斗车死沉无比,需要咬紧牙关才能勉强掌控方向。一次推着沉重的斗车上坡时,我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车把上,手臂剧烈颤抖。就在车轮即将抵达坡顶的刹那,一口气没接上,力竭之下,斗车猛地向后倒滑!
“轰隆——!”
斗车彻底倾覆,灰黑粘稠的水泥砂浆泼洒一地,溅得我满头满脸,瞬间狼狈不堪。
第五节 严苛训斥
包工头闻声怒气冲冲地赶来,看着狼藉的现场和泥人似的我,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谁带来的人?啊?!连个车都推不好!净耽误工夫!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滚蛋!工地不养闲人!”
那刺耳尖锐的责骂,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心坎上。我死死咬住下唇,默然从地上爬起,一言不发。
第六节 艰苦食宿
所谓的“工地宿舍”不过是刚封顶的毛坯房,窗户用廉价彩色塑料布勉强遮掩,冷风嗖嗖往里灌。我与另外三个假期来打工的女孩,挤在同一间阴冷潮湿的屋子里。
午休时分是难得的喘息。开饭时,几个大铝盆摆在空地中央。可当我持着空碗稍慢半步凑上前时,眼睁睁看着那小盆回锅肉在周围几十双筷子风卷残云般的攻势下顷刻见底。
同屋的一个皮肤黝黑、话语不多的女孩默默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自己堆满肉的碗里,小心地拨出一两片瘦多肥少的肉:“快吃吧,下午还要干重活。”这微不足道却雪中送炭的善意,让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
第七节 机械劳作
午后,我被重新分配与陆耳山一同搬砖。需要将卡车卸下的红砖,一块块徒手搬进铁皮斗车里,他在前面拉,我在后面咬着牙推。这活计不需要任何技巧,纯粹考验体力与耐力。一趟又一趟,周而复始。汗水很快浸透衣衫,手掌被粗糙的砖块边缘磨得通红火辣。
第八节 寒夜沉思
晚上七点,天空早已墨黑,终于听到收工的哨声。吃过油水寡淡的晚饭,拖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步履蹒跚地挪回那间四面透风的“宿舍”。所谓的床,不过是几摞砖块垫起的长条木板。
我倒头躺下,浑身的骨架像散了架般无处不痛。冬夜凛冽的寒风无情地从彩条布的每一个缝隙钻进屋里,带来刺骨的凉意。
躺在坚硬硌人的木板床上,望着毛坯房顶粗糙裸露的水泥面,白日里所有的屈辱、极致的疲惫与那份来自陌生人的微小善意,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而曾经让我无比在意的学业挫败感,在此刻极度的身体劳累之下,反而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了。
第九节 砺志炼心
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细微却持续的刺痛感。这份肉体的苦楚,是我自己的选择。或许,唯有亲身经历这最底层、最真实的磨砺,用汗水甚至泪水去浇灌,才能真正领悟生活与责任二字的重量,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肩负起那注定更为沉重的担子——无论是来自曹氏宗族的,还是源于那浩瀚星空的紫微宿命。
这个寒假,注定要成为我青春记忆中最深刻、最沉重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