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如同悬崖下翻涌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司通。暴露了!不仅仅是普通的蝠人,甚至可能惊动了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和他口中的“主人”!刺耳的警报声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巨响,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尖锐嘶鸣,疯狂地冲击着它的意识,几乎要让它的乾元之境运转停滞!
“快!向下!”司通对着受伤的夜影发出尖锐的催促,同时不顾一切地率先沿着湿滑危险的悬崖路径向下冲去!它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如同黑色潮水般从城堡各个出口涌出的蝠人大军。
夜影的后腿被撕裂,鲜血淋漓,剧痛让她行动踉跄,但她求生的本能和狼的坚韧支撑着她,她发出痛苦的呜咽,拼命跟上司通。
上方,翅膀剧烈拍打的呼啸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迅速逼近!尖锐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发现猎物的兴奋和杀戮的欲望。无数血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如同地狱的星辰,紧追不舍。
司通的大脑疯狂运转。沿着原路爬下去太慢了!绝对会被追上撕成碎片!
它的目光急速扫视着下方近乎垂直的岩壁。忽然,它看到左下方不远处,有一片因为岩层塌陷形成的、相对平缓的碎石斜坡,一直延伸到海浪汹涌的礁石区!
“这边!跳!”司通对着夜影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猛地向那片斜坡跃去!它在空中努力调整姿势,四爪张开,试图增加空气阻力,减缓下落速度。
夜影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求生的本能让她跟着司通纵身一跃!
噗!噗!
两者先后重重地砸在陡峭的碎石斜坡上!无数松动的石块被它们砸得哗啦啦向下滚落!司通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它死死用爪子抠进岩缝,减缓下滑的势头。夜影则发出一声惨嚎,受伤的后腿在碰撞中再次受创,几乎无法动弹,只能靠着前爪和身体摩擦,失控地向下滑去!
司通猛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夜影,同时尾巴如同锚钩般卷住一块凸起的岩石!
嗤啦啦——
他们下滑的速度终于减缓,最终在距离下方咆哮的礁石仅有数丈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浑身都被尖锐的石子划破,鲜血淋漓。
但危机远未解除!上方的蝠人集群已经追至,它们如同附骨之疽般沿着悬崖俯冲而下,尖锐的钩爪闪烁着寒光,直扑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
一声苍凉、愤怒、蕴含着强大力量与决意的狼嚎,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对面山崖炸响!那嚎叫声中似乎融入了某种奇异的能量,穿透蝠人刺耳的嘶鸣,清晰地传入司通和夜影的耳中,也震得俯冲而下的蝠人集群动作微微一滞!
是灰风!
司通猛地抬头,只见对面他们之前潜伏的山崖上,狼王灰风傲然而立!它巨大的身躯在月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边,独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尽管断腿让它无法冲锋,但它扬首长啸的姿态,却仿佛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君王!
在它身后,裂爪和其他所有的狼群成员齐齐现身,它们同样仰天长啸,狼嚎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强大的、充满野性力量和战意的声波洪流,向着海峡对岸的血堡发起了挑战!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挑衅意味的集体狼嚎,果然吸引了绝大部分蝠人的注意力!对于这些拥有领地意识的黑暗生物来说,狼群的行为无疑是最直接的宣战!
大部分俯冲而下的蝠人猛地拉升高度,发出更加愤怒的嘶鸣,转而向着对岸山崖的狼群扑去!只有少数几只依旧不死心地冲向司通和夜影。
压力骤减!司通没有丝毫犹豫,它知道这是灰风用自身做诱饵为它们创造的宝贵机会!
“走!”它叼起几乎无法行动的夜影的颈皮,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她跌跌撞撞地冲下最后一段斜坡,扑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海浪立刻将他们吞没。司通死死叼住夜影,拼命划水,利用礁石的复杂结构作为掩护,向着远离海角的方向游去。那几只追下来的蝠人在海面上盘旋了几圈,似乎忌惮汹涌的海浪和礁石,最终不甘地嘶鸣着返回,加入了攻击对岸狼群的大军。
司通拖着夜影,不知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了多久,终于在一个远离血堡的、隐蔽的小海湾爬上了岸。它和夜影都筋疲力尽,瘫倒在沙滩上,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量。
它焦急地望向对岸。战斗的声音隐约传来,狼嚎与蝠人的嘶鸣交织,月光下可以看到黑色的身影与银灰色的身影在不断碰撞、纠缠。狼群显然是在利用地形且战且退,并未死斗。司通心中稍安,知道灰风自有分寸。
它必须尽快处理夜影的伤势。伤口被海水浸泡,已经发白肿胀,情况危急。司通强撑着站起来,找到一些具有止血消炎效果的草药(它漫长生命中积累的知识),嚼碎后敷在夜影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身上相对干净的皮毛碎片,为她简单包扎。
做完这一切,它自己也几乎虚脱。它趴在夜影身边,一边警惕地注视着海面和对岸的动静,一边全力运转涅盘呼吸法,汲取着月华恢复力量。
后半夜,对岸的战斗声渐渐平息。狼群似乎成功摆脱了追击。司通的心却并未放下,反而更加沉重。这次的探查虽然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但也彻底打草惊蛇。血堡背后的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血堡方向的阴冷能量波动明显变得更加活跃和频繁。夜间外出狩猎的蝠人队伍规模更大,也更加频繁,它们不再满足于边缘村落,甚至开始袭击一些有士兵守卫的小型据点,显然是在更加疯狂地搜刮“材料”。狼群的领地周围,也出现了更多鬼鬼祟祟的蝠人侦察兵,似乎是在寻找狼群的巢穴。
司通和夜影藏身的小海湾也不再安全。第二天夜里,就有一小队蝠人沿着海岸线搜索到了附近。司通不得不带着伤势稍缓的夜影,再次转移,艰难地与狼群重新取得了联系。
狼群也付出了代价,有几头狼在之前的诱敌战中受了伤,所幸没有减员。灰风的独眼中充满了凝重。它通过低吼和比划,告诉司通,它们感受到了更强大的敌人即将出现的气息。
司通将它在地下石窟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个黑袍人类和高阶蝠人的对话,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了灰风(通过画面描绘、情绪模拟和能量波动模仿)。灰风听得眼神愈发冰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怒吼。它明白了,它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群嗜血的怪物,而是一个有着恐怖目的和未知技术的邪恶组织。
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在对方完成准备之前,打断它们的节奏!
司通和灰风开始制定计划。它们决定,下一次月圆之夜,当狼群的力量在月华下达到顶峰时,对血堡外围发动一次强袭,目标直指那条唯一的陆上通道,试图摧毁或至少瘫痪那里的防御设施,如果能引出并重创一两个高阶存在,那就更好。
然而,就在月圆之夜的前夕,血堡的反击,率先到来了。
而且,是以一种远超它们预料的方式。
那是一个无月的、乌云密布的夜晚,狂风呼啸,似乎山雨欲来。司通和狼群正在巢穴附近的一片林中空地休整,为明天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
突然,司通猛地抬起头,金色瞳孔骤缩!它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极其冰冷、充满傲慢与贪婪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从血堡方向张开,迅速扫过整片山区!
紧接着,一种低沉而富有韵律的、仿佛某种黑暗赞歌般的吟唱声,穿透风声,隐隐约约地传来。那吟唱声并非物理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和能量层面的召唤!
嗷呜?!
巢穴内的狼群瞬间骚动起来!所有的狼,包括灰风,都显得焦躁不安,它们对着血堡的方向发出低沉的、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咆哮。司通感觉到,它们体内那刚刚被引导出来的、与月华共鸣的能量,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甚至隐隐有被那黑暗吟唱声引动、倒流的迹象!
“不好!”司通心中大骇!这吟唱声竟然能干扰甚至窃取狼群的力量?!
它立刻全力运转乾元之境,试图稳定自身和周围狼群的能量场。但那股外来的黑暗意志极其强大,如同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着躁动的月华能量。
就在这时,远处的夜空中,四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黑红色光芒的身影,如同地狱而来的使者,无声无息地滑翔而至!
它们比普通的蝠人更加高大、更加接近人形!它们的翅膀更加宽大,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它们的肢体覆盖着暗红色的、如同精致甲胄般的几丁质外壳;它们的面容虽然依旧扭曲,却依稀能看出某种冷酷而傲慢的五官轮廓;它们的手中,甚至握着如同用凝固血液和骨骼打造的、造型奇异的弯刀或长鞭!
最为显眼的是,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超普通蝠人,甚至比司通在地下石窟遇到的那个高阶蝠人还要强大数倍!那是一种经过“提炼”和“升华”的、纯粹的冰冷嗜血与黑暗优雅混合的气息!
它们就是——“夜宴伯爵”!蝠人中的高等存在,血堡真正的中坚力量!
四位伯爵并未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如同君王巡视领地般,缓缓降落在林间空地边缘的一圈巨石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如临大敌的狼群和司通。它们血红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贪婪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其中一位伯爵,似乎是首领,它向前一步,用一种带着古老口音、扭曲但却能听懂的拉丁语开口了,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如同毒蛇的低语:
“啊…就是你们这些卑劣的野狗和…一只稍微特别点的猫咪,在打扰主人的宁静?”它的目光扫过灰风,最终定格在司通身上,猩红的舌头舔过尖锐的獠牙,“…多么奇妙的能量…古老而纯净…虽然微弱,却是无上的美味…主人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份…意外的甜点。”
它的目光又转向狼群,尤其是灰风:“至于你们…顽强的野兽。你们的血脉中,竟然也苏醒了一丝微弱的力量?可惜…粗糙而原始。不过,作为血池的养料,或者改造成最低等的奴仆,倒也勉强合格。”
“呜嗷!!”灰风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独眼中银光大盛,强行压制住体内躁动的能量,瘸着腿向前一步,毫不畏惧地与那位伯爵对视!其他的狼群也发出威胁的低吼,龇出獠牙。
司通的心沉到了谷底。它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血堡背后的存在,不仅注意到了它们,而且派出了真正强大的精锐!这些伯爵级别的蝠人,不仅实力强大,更具备极高的智慧,甚至能言善辩,懂得心理攻势。
那位伯爵首领似乎很享受狼群的愤怒,它发出低沉的笑声:“愤怒吧…挣扎吧…这样血液才会更加炽热芬芳…”它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如同脊椎骨般的扭曲长鞭。
“为了暗夜的尊主,”它的声音变得冰冷而肃杀,“享用这场…月光下的血宴吧!”
话音未落,四位夜宴伯爵同时动了!
它们没有像普通蝠人那样一拥而上,而是如同鬼魅般散开,速度快得惊人!其中两位直接扑向灰风和裂爪等最强壮的狼,另外两位则如同阴影般绕向侧翼,目标直指司通和受伤的夜影!
真正的战斗,在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而对手,是远超想象的、来自黑暗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