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门艺术馆工地的探照灯刺破北京夜空,与鸟巢体育馆外绵延数公里的荧光棒海洋遥相呼应。收官之夜的空气里漂浮着电流般的躁动——十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黄牛票价被炒到原价的二十倍,场外仍有上万歌迷守着大屏不肯离去。后台监控屏上,#陈楚时代巡演终章#的话题阅读量正以每秒十万的速度疯涨。
“血压、血氧全部异常!”医疗组组长赵医生指着平板上的实时监测数据,指尖发颤。屏幕里,陈楚左肩胛处的伤口因沈砚秋毒针残留的神经毒素持续渗血,体温飙至39.8c,心率曲线如同失控的过山车。更致命的是声带扫描图——一道新生的血肿正压迫着左侧声带韧带!
化妆镜前的陈楚闭着眼,任由造型师用厚粉遮盖苍白的脸色。化妆刷扫过锁骨时,他忽然闷哼一声——那里刚被植入一枚微型生命监测芯片,此刻正因高烧发出灼痛。
“取消演出!”赵医生将平板砸在控制台上,“现在上台就是赌命!声带一旦破裂……”
“赌命?”陈楚睁开眼,镜中倒影如淬火的刀,“十年前他们雪藏我,赌的就是我会烂在泥里。”他抓起桌角的砚台——那方刻着“水不争,破壁时”的墨海浮舟砚,冰凉的砚体暂时压住掌心燥热,“今晚这首《时代序曲》,我等了十年。就是哑了,也得唱给废墟里长出的新芽听。”
舞台总控室,导播老张突然切断所有通讯频段。“所有机位注意!第三备用系统被植入蠕虫病毒!”屏幕上,预设的裸眼3d全息投影程序正被疯狂篡改,无数个狰狞的骷髅头图腾在代码流中翻滚——那是星耀残部“新文化联盟”的黑客徽记!
技术总监阿Ken冷汗直流:“病毒锁死了全息成像引擎!没有全息投影,《时代序曲》的‘文明长卷’效果全废!”
“物理舞台呢?”陈楚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沉静得可怕。
“威亚系统备用线路也被切断,升降台卡死在五米高度……”
对讲机那头沉默三秒,传来砚台搁置桌面的轻响。“那就让观众成为我的全息投影。”陈楚起身,月白色演出服肩胛处已渗出血痕,“通知灯光组,把控台权限给我。”
开场倒计时十分钟。VIp包厢里,赵铭晃着红酒杯冷笑:“烧到四十度,声带血肿,全息投影报废——我看他拿什么唱史诗?”他身后站着刚被收买的医疗组叛徒,正谄媚汇报:“他打了三倍剂量的退烧针,但声带血肿压迫喉返神经,高音必崩!”
场灯骤暗。十万人的嘶吼瞬间吞没天地。一道孤光啪地打下,照亮悬浮于五米高空的圆形平台——那是被卡死的升降台。陈楚静立其上,如困于苍穹的鹰。
前奏响起。不是预设的交响乐,而是陈楚提前录制的白石洲废墟音效——钢筋扭曲的哀鸣、野茉莉在风中战栗的颤抖、老街坊们含泪的骨哨长吟!声浪撞上环形巨幕,本该绽放的“仰韶彩陶”全息影像一片死寂,只有故障红光如血泼洒。
“设备事故!”观众席躁动起来。赵铭狂喜地抓拍陈楚的“窘态”。
就在此刻——
“河——出——图——”
陈楚闭目开嗓。因高烧而沙哑的声线裹挟着骨哨的锐响,竟在废墟噪音中撕开一道时空裂隙!他染血的左手凌空一挥,指向东区看台——
哗!东区三万人同时举起橙光手环!暖橙光斑瞬间连成滔天巨浪,那是模拟黄河奔涌的文明之光!
“洛——呈——书——”
右手挥向西区,西区观众雪色手环应声亮起,如洛水银波撞入黄河!当陈楚双臂展开,南北看台青、赤二色光海轰然交汇!四色人浪在他指挥下奔涌撞击,观众席竟成了活体的《河洛交汇图》!
赵铭的狞笑僵在脸上。他精心策划的科技封锁,被十万人的肉身光影碾得粉碎!
副歌将至。陈楚踏上升降台边缘,下方乐队突然全体静音——病毒侵入了电声系统!他身形一晃,肩胛剧痛引爆耳鸣,喉间涌上腥甜。观众看见他捂住左肩指缝渗血,惊呼如潮水漫起。
音乐死寂中,陈楚猛然将话筒砸向地面!
“砰——!”
金属炸裂的锐响刺破喧嚣。他撕开肩部演出服,露出渗血的纱布,染血的手指直指苍穹:
“天——地——玄——黄——”
纯粹的人声如盘古巨斧劈开混沌!四个字竟唱出编钟、战鼓、惊雷三重音效!声波震得高空摄影机嗡嗡颤抖,全场十万观众如遭雷击般汗毛倒竖!
“是《千字文》!”前排老教授颤声喊道,“他在用声带模拟华夏文明的心跳!”
赵铭对着耳机咆哮:“启动b计划!让他伤嗓彻底报废!”
舞台上,陈楚正要唱出“宇宙洪荒”,左耳隐形返送耳机突然爆出尖锐噪音——叛徒医生远程激活了植入他耳蜗的次声波武器!脑神经如被铁锥穿刺,陈楚眼前一黑跪倒在地,喉间血沫喷溅在升降台上!
“陈楚!”台侧沈砚秋不顾保安阻拦冲出来,却被陈楚染血的手势死死拦住。
他撑着砚台站起身,对着主镜头擦去嘴角鲜血,忽然笑了:“听见了吗?这就是时代的心跳——”竟将耳鸣幻听化作艺术意象!他染指沾血,在升降台钢板上画出一道狂草——
“破”!
血字完成的刹那,陈楚昂首,以撕裂的声带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高频啸叫:
“洪——荒——开——!”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高频声波竟激发场内金属共振!十万观众的手机同时发出嗡鸣,看台钢结构呻吟颤抖,顶部因病毒瘫痪的故障灯球轰然炸裂!纷落的玻璃碎片在聚光灯下化作一场璀璨星雨,浇灌在陈楚扬起的双臂上!
终章乐章,陈楚的嗓音已破碎如砾。当唱至“百家争鸣”时,他忽然向台下伸出染血的手——
第一排,白石洲肠粉阿婆颤巍巍起身,用漏风的牙齿吹响骨哨!
二排,修车老伯拍打铁桶!
三排,卖菜阿公摇响铜铃!
十万观众无师自通地加入这场肉身交响!敲击声、跺地声、口哨声汇成淹没天地的文明咏叹!
陈楚站在声浪中心,破碎的歌声如定海神针:
“此——火——不——灭——”
“此——光——永——昼——”
当最后一句“时代如曲,生生不息”唱罢,他向着沸腾的人海深深鞠躬。肩胛纱布已被鲜血浸透,升降台上积着一小滩血泊。
死寂。长达一分钟的绝对死寂。
突然,鸟巢顶棚缓缓开启!七月暴雨倾盆而下,浇在陈楚昂首挺立的身体上。血水混着雨水在他脚下蜿蜒,如一幅新生的水墨长河。
十万观众在暴雨中全体起立,没有欢呼,只有雷鸣般的掌声持续炸响,仿佛要将苍穹震裂!
后台急救室,赵医生举着声带内窥镜画面手在发抖:“左侧声带韧带断裂!至少静养三个月!”画面里,一道狰狞裂口横亘在充血的声带上。
陈楚却盯着手机——官媒头条已刷屏:
人民日报: [视频] 暴雨中的《时代序曲》——以血肉之躯铸文明史诗
央视新闻: 陈楚收官之夜奠定“时代之声”,乐评界公认华语乐坛新丰碑
更醒目的是楚门官博刚发布的声明:
“陈楚声带手术期间,楚门艺术馆将提前开放‘废墟之声’展区——陈列白石洲骨哨、血墨舞衣、今夜染血舞台钢板。免费向所有用肉身照亮时代的人开放。”
声明配图是升降台上那滩被雨水稀释的血泊,倒映着十万观众举起的光海。
病房门被推开,沈砚秋捧着一卷敦煌残卷《药师经》复制品走进来,经卷末尾有她亲笔补写的愿文:
“愿此声带,裂如敦煌残卷,终得大医王补缀金痕。”
陈楚手指抚过经卷上“药师佛十二大愿”的斑驳字迹,窗外暴雨初歇,一缕晨光劈开云层,正好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喉结上。
手机震动,柏林爱乐厅发来加急邮件:
“《时代序曲》已紧急列入格莱美致敬环节曲目。世界在等您的声音。”
他抬眼望向窗外。工地上,楚门艺术馆的钢骨正拔地而起,在曙光中投下如竖琴琴弦般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