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纸条,手指僵硬。风从街角吹过来,纸边轻轻颤动,“林慕云是你母亲,但她不是汪璇”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眼睛。
关毅站在我前面,背影很稳。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别看太久。”
我没动,也没说话。脑子里全是这个名字——林慕云。她是谁?为什么二十年前的事,现在还有人要死死压住?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靠边停下。车没挂牌,车灯也不亮,像是从夜色里直接浮出来的。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
他穿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年纪大概五十上下,走路没有声音,站定后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一句话不说地看着我们。
关毅转身,把我往身后拉了半步。
那人开口了:“我是来传话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就像在读一份文件。“你们查的事,到此为止。再往前走一步,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
我抓住口袋里的徽章,金属边缘硌着掌心。
“你是谁派来的?”关毅问。
“这不重要。”那人说,“重要的是,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姜美丽上周三下午三点,在城西老社区找过一位姓张的退休教师。周四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给私家侦探发过定位信息。前天凌晨,进入废弃音乐厅b区二楼,停留四十三分钟。”
他说出这些时间、地点,像翻着一本早就准备好的记录本。
我后背一凉。
“你跟踪我?”
“不需要跟踪。”他看着我,“你们做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眼里。你以为你在找真相,其实你只是在给别人制造麻烦。”
关毅往前一步:“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录音了。威胁公民人身安全,妨碍司法调查,够立案了。”
那人嘴角动了一下,不是笑,更像确认某件事已经发生。“录不录音,都不影响结果。汪璇当年为什么沉默?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揭开,毁的不只是一个人。”
我猛地抬头:“你说汪璇?她和林慕云有什么关系?”
他没回答,只说:“如果你继续追,不只是你的事业会断,身边的人也会被牵进来。关毅所在的公司会被调查税务问题,旗下艺人集体解约。姜卫国和陈静姝……他们年纪不小了,要是突然收到‘女儿意外身亡’的假新闻通稿,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我呼吸一紧。
“你们根本不敢碰汪璇。”我说,“所以才拿我身边的人吓我。”
“吓你?”他终于正眼看我,“上个月,林志安的心理诊所被查封,患者资料全部销毁。三天前,负责九十年代户籍电子化归档的技术员突发脑溢血住院。这些人,都只是间接接触过那个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你现在明白了吗?不是我们在吓你,是现实就是这样。”
空气像凝住了。
关毅掏出手机,直接拨号:“喂,李队吗?我现在在城西湖滨路,刚刚遭遇身份不明人员当面威胁……对,全程有录音,马上发你。”
那人站在原地,没阻止,也没离开。
等关毅打完电话,他才又开口:“警察救不了你。真正能决定你命运的,从来不在警局里。”
“那你告诉我。”我往前走了一步,离他近了些,“如果我不停,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封杀我?让我再也唱不了歌?还是让所有帮我查的人都付出代价?”
“你可以试试。”他说。
“好。”我点头,“那我就试。”
关毅把手机收起来,站到我并肩的位置。
“我们不会停。”他说,“你们藏得再深,也挡不住有人想说话。姜美丽要查的不是八卦,是她的命是怎么开始的。你们怕什么?怕一个连出生证明都没有的女孩,说出一句真话?”
那人静静看着我们,几秒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物件,放在路边的石墩上。
是一枚旧式钥匙,铜质,柄部刻着一个小小的“L”。
“这是你母亲最后一次寄出东西的地方。”他说,“但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完,他转身回到车上,车子无声启动,慢慢驶入夜色,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路灯下,只剩我和关毅站着。
我走过去拿起那把钥匙,沉甸甸的,表面有磨损的痕迹。翻过来,背面有一串数字:0。
一九九五年七月。
我出生的时间。
关毅看了看我手里的钥匙,又看向那辆消失的方向。“他们本来可以什么都不说,只要吓退我们就够了。可他们给了这个。”
“因为他们知道,越藏越引人查。”我握紧钥匙,“这把钥匙不是警告,是线索。”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回家。”我说,“有些事,不能再瞒着养父母了。”
他点头:“我陪你去。”
我们走向停车的地方。路上谁都没再说话。快到车边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
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图。
我点开。
是一张泛黄的合照。背景是一座老式音乐厅门口,一群穿着演出服的人站在一起。前排坐着一位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女人的脸被打了个红叉,但小女孩的脸清晰可见。
那孩子的眼睛,和我一模一样。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
“你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已经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