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厉千寒挑选了两名弟子随行。一人是他的亲传弟子,名为墨辰,金丹后期修为,性格沉稳,心思缜密,对黑煞渊乃至幽冥鬼界的地理环境、势力分布极为熟悉。另一人则是一位名为幽萍的女弟子,元婴初期修为,天生对归墟之气亲和,擅长追踪与隐匿,在恶劣环境中生存能力极强。
凌云看着眼前两名虽然紧张,但眼神坚定的弟子,微微颔首。厉千寒选人倒是用了心。
他没有动用星尘商行提供的渡厄灵舟,那东西目标太大,且在此界独特的归墟环境中,未必有本地手段好用。鬼剑宗提供了一艘特制的“幽冥骨舟”,通体由一种名为“寂灭骨”的异兽骨骼炼制而成,不仅坚固,更能完美融入归墟之气,不易被察觉。
骨舟不大,仅能容纳十人左右,在厉千寒、墨辰、幽萍三人敬畏的目光中,凌云一步踏入,骨舟便在他的心念驱动下,化作一道几乎与灰蒙蒙背景融为一体的流光,悄无声息地驶离鬼剑宗,朝着星图指引的路径,没入那无边的死寂与黑暗之中。
骨舟之内,凌云盘坐舟首,九幽令悬浮在他身前,投射出的星光路径如同灯塔,指引着方向。他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修炼与推演中,体外混沌之气缓缓流转,不断吞噬着骨舟过滤后引入的精纯归墟之气,进一步锤炼己身,同时分出一缕神识,时刻警惕着外界。
厉千寒三人则负责操控骨舟,避开一些已知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并根据幽萍的感知,调整航线,避开那些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险地。
航行是枯燥而压抑的。
越往深处,周围的归墟之气越发浓郁,光线也愈发暗淡,到最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骨舟自身散发的微弱幽光和前方那清晰的星光路径,是这永恒黑暗中的唯一坐标。
死寂,是这里永恒的主题。偶尔能看到的,只有一些漂浮的巨型骸骨,或是破碎的星辰碎片,上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万古不化的冰寒与衰败。
“前辈,我们已进入‘无声死域’。”墨辰恭敬地向凌云汇报,“据典籍记载,此地曾是一个古老宗门的山门所在,在远古大战中崩灭,所有生灵瞬间死绝,连声音都被法则吞噬,故而得名。需小心此地偶尔会出现的‘寂灭罡风’,能侵蚀法宝灵光。”
凌云微微颔首,他的神识早已察觉到这片区域的异常。这里的空间结构很不稳定,残留着强大的毁灭性法则痕迹,确实像是一场惊天大战的遗址。
骨舟小心翼翼地在巨大的残骸间穿行。
突然,前方原本平静的归墟之气如同沸水般翻涌起来!
“小心!是寂灭罡风!”幽萍急声提醒。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巨大的镰刀,无声无息地横扫而来,所过之处,连那些坚硬的星辰碎片都被切割、风化!
厉千寒脸色一变,正要全力催动骨舟防御阵法。
却见凌云依旧闭目盘坐,只是屈指一弹,一缕混沌之气没入骨舟核心。
霎时间,骨舟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的混沌符文,整个舟体仿佛化为了归墟的一部分。那足以撕裂法宝的寂灭罡风掠过骨舟,竟如同清风拂过山岗,未能撼动其分毫,甚至连速度都未曾减缓,就这么径直穿了过去!
厉千寒三人看得心神摇曳,对凌云的手段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穿过无声死域,按照星图指引,骨舟驶入了一条更加诡异的地带。这里漂浮着无数巨大的、半透明的、如同水母般的生物残骸,它们的触须绵延数里,即便死去多年,依旧散发着令人神魂刺痛的阴冷气息。
“这是‘噬魂鬼蛸’的巢穴遗迹!”幽萍声音带着一丝恐惧,“这种生物以生灵神魂为食,成群出没,极其难缠。看这些残骸的规模,此地曾经栖息着一个无比庞大的鬼蛸族群,不知为何全部死亡了。”
凌云睁开眼,看向那些巨大的残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在这些残骸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渊核波动同源,但却更加暴戾混乱的意念残留。
“并非自然死亡。”凌云淡淡道,“是被更强大的存在,在一瞬间,抽干了所有的魂能与生命本源。”
厉千寒三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庞大的噬魂鬼蛸族群,被瞬间灭杀?那是什么样的存在?
骨舟继续前行,沿途又经过了数处险地,有弥漫着腐蚀性剧毒的“枯萎星云”,有能扭曲感知、引人堕落的“幻魔回廊”,还有充斥着狂暴空间碎片的“裂空带”……
每一处都危机四伏,若非有星光路径的精准指引,以及凌云那深不可测的手段屡次化解危机,单凭厉千寒三人,恐怕早已陨落多次。
这也让厉千寒更加确信,凌云就是祖师预言中的“纪元变数”!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环境越发恶劣,归墟之气浓稠得如同液体,骨舟的速度也受到了极大影响。而手中九幽令的震动,以及那股指向渊核的吸力,也变得越来越强。
终于,在不知行驶了多久之后,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边界”。
那并非物质的边界,而是一种法则与能量的界限。界限之外,是混乱、死寂的归墟虚空。而界限之内,则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缓慢旋转的、吞噬一切光与热的……绝对黑暗!
那黑暗,并非单纯的没有光,它本身就像是一种活着的、拥有庞大质量的实体,散发着令万物终结、让法则沉寂的恐怖气息。
星光路径,直直地没入那片绝对黑暗之中。
“前辈,我们……到了。”厉千寒声音干涩,带着难以抑制的敬畏与恐惧,“这里,就是寂灭之眼,也就是玉简中记载的——渊核!”
凌云长身而起,站在骨舟之首,青衫在无形的力场中微微拂动。他凝视着那片仿佛宇宙伤疤般的绝对黑暗,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九幽令强烈共鸣的古老波动,眼神锐利如刀。
渊核,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