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三十五分，我关掉净水系统的主控界面，手指在确认键上多停了两秒。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滚动，储水罐的水压稳定，显微镜下的晶体结构没有再变化。苏瑶说那滴水里的东西像是活的，可它没动，也没有扩散迹象。
我没再看。
转身走向走廊尽头时，脚步比平时重了些。监控屏扫过围墙四角，东北方向雪地上有一串脚印，是昨天夜里留下的，还没被风吹散。不是我们的人。赵强的人不会只派一个来踩点，这串脚印太整齐，像是故意留下来让我看见的。
我停下，在原地站了五秒。
然后继续往前走，穿过主通道，拐进通往地下室的斜坡。铁门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我输入指令，门锁咔的一声弹开。
工具间的灯亮着。
苏晨正蹲在水泵旁，手里拿着扳手，检查保温层接缝。他抬头看到我，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下，摘下手套站起来。我没有说话，只是朝里面走了几步。他懂我的意思，跟上来，顺手把门关紧。
我们一路走到最里面。
武器库的防爆门比普通房间厚三倍，门轴做了静音处理。我打开保险柜，取出两把手枪。这是上次从废弃商场带回来的，一直没用过。弹药单独存放在恒温箱里，还有四十七发。
“现有的枪不行。”我说，“射程不够远，打完一轮就得换弹。要是他们一起冲过来，我们守不住通风口。”
苏晨接过一把枪，拆开外壳，看了看内部结构。“你想改哪里？”
“消音，扩容，还有击发稳定性。”我指着桌面，“声音太大，他们能听出我们在哪。一旦摸清规律，下次就不会只在外围晃了。”
他点头，走到零件架前翻找。不锈钢细管、密封圈、弹簧组件，一样样摆到工作台上。我们之前改过燃烧瓶的喷射角度，也调过高压水枪的压力阀，但枪械不一样。差一毫米，就可能炸膛。
第一轮试装用了四十分钟。
消音器做成了单腔结构，焊接点做了三层加固。苏晨拿去测试区试射，靶子设在地下通道尽头，距离一百米。开火瞬间，气体从侧面泄露，子弹偏出三十厘米，打在墙上溅起火星。
“导气不均。”他说，“得加第二层隔腔，控制气流方向。”
我们重新设计内壁孔位，调整角度。第七次测试时，消音器终于起效。枪声变得短促，像木棍敲在布袋上。三十米外的监听器几乎录不到波形。
我捡起弹壳看了看。底部有轻微变形，说明膛压还是不稳。
“换个思路。”我说，“别只盯着消音。先保证打得准。”
他拆掉重做，这次在前端加了导流环。第八次试射，子弹穿过钢板靶中心，声音进一步降低。我站在五十米外听，只能听见一点风擦过耳朵的感觉。
成功了。
接下来是弹匣。
原装容量七发，实战中根本不够。我们手头有备用金属片，可以延长底座。苏晨画了草图，用激光尺切出框架，再装入推力弹簧。第一次装填十二发，测试供弹速度。
第三发卡壳。
“弹簧力度太大。”他说，“压得太紧，托弹板跟不上。”
我们换了两种弹簧，最后选了中等张力的。第十一次测试，连续射击十二发，全部击发正常。弹匣抽出时滑动顺畅，没有滞涩感。
我让苏晨把两项改进合并装机。新枪握在手里比原来沉一些，重心靠后，更适合长时间瞄准。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我们进入最终测试阶段。
目标设在三百米外的移动靶，由定时电机带动左右滑行。第一次射击，命中肩部区域。第二次调整瞄具，第五发打穿头部模拟区。
射程达标。
我看了眼计时器。从开始改装到现在，一共二十次试验，耗时十九小时十二分钟。
“明天开始，巡逻路线加密。”我把枪收进防水袋，“不再按固定时间出门。他们如果还在盯，就会发现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出现在外面。”
苏晨把试验数据抄进笔记本，标注了每一项改动参数。他写得很慢，一笔一划都记清楚。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想再靠燃烧瓶和水枪赶人了。上次那些黑影冲到通风口下面时，他站在监控前手都在抖。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人靠近，我们能在他们动手前就放倒。
他合上本子，抬头问我：“要不要告诉姐？”
“不。”我说，“这事只有我们知道。告诉她只会让她担心。她现在要管净化系统，不能分心。”
他点头，开始清理台面。我把剩下的零件分类放回架子，废料装进密封箱。做完这些，已经快三点。
我回到主控区，调出今晚的巡检计划。原定四小时一轮，现在改成随机间隔，最短两小时，最长六小时。巡逻人员也不再固定组合。明天起，我和苏晨轮流带队，路线临时决定。
监控屏上一切正常。
围墙外没有热源信号，震动传感器无异常，风速降到三级以下，雪也停了。我坐在操作台前没动，耳机插在接口上，监听外围麦克风的反馈。
安静。
这种安静不对劲。赵强不会因为几次失败就放弃。水资源的突破意味着我们手里有了他们抢不走的东西。他们会更想搞清楚我们的底细。
所以我才要改枪。
让他们听不见枪声，找不到位置，猜不透我们有多少弹药。只要有一次打中，他们就会怕。怕就不敢靠太近。怕就会犹豫。只要犹豫，我们就赢了。
我摘下耳机，放在桌角。
苏晨从设备间出来，手里拎着工具包。他看了眼屏幕，低声问：“你觉得他们还会来吗？”
“一定会。”我说，“但他们得想清楚，值不值得用命换。”
他没再说话，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扶手闭眼休息。我没让他走。这种时候，留在主控区最安全。我也坐着，手边放着改装后的手枪。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三点零七分。
突然，东北方向的红外摄像头捕捉到一点动静。画面放大，是一块碎玻璃反光。有人在那里架了镜子，正对着我们的外墙高窗。
我立刻调出其他角度的画面。没有人体轮廓，也没有持续移动。只有一块玻璃，卡在断墙缝隙里，角度刚好能照见我们二楼的通风口。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我抓起对讲机，按下频道：“b组，检查东侧外墙，十点钟方向，有异物。”
等了几秒，回应传来：“收到，正在接近。”
我盯着屏幕。那人还没动。玻璃还在闪。
苏晨睁开眼，看向显示器。
我拿起枪，拉开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