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里的声音刚落,我立刻转身朝工坊走。
苏晨已经在门口等我,手里拿着一块烧得发黑的钢板残片。他抬头说:“主门外层开始起泡了,酸雨渗进焊缝,再这么下去,下次撞的就不只是窗了。”
我没说话,接过那块板子翻看边缘。腐蚀痕迹比上一次深,裂纹已经延伸到内侧支架。昨天医疗室的事提醒了我,他们不会只盯着一个地方打。只要有一处破防,整个安全屋就可能被拖进混乱。
“装甲车那边还能拆吗?”我问。
“能。”他说,“东区废车场还有三辆,都是军用退役的,前装甲厚度够,关键是密封性好,本来就是防生化用的。”
我们没再多谈,直接出发。
雪还在下,踩在脚下发出闷响。两人各扛一根撬棍,背着工具包穿过b3通道来到地面出口。风刮得紧,吹得人睁不开眼。我们低着头往前走,绕过倒塌的信号塔,终于看到那几辆歪斜停着的装甲车。
车体锈得厉害,但结构还在。我们选了最完整的一辆,从驾驶舱爬进去,用液压剪切开连接件,一点点把前装甲板拆下来。每一块都超过两百斤,靠人力拖动极其费劲。中途我的手套被金属毛刺划破,手背蹭出一道血口,但我没停。时间不等人。
回到工坊时天已近午。我们在露天操作区架起支架,戴上防毒面具和护目镜。苏晨先用角磨机修整边缘,我把切割机调到合适档位,开始按尺寸裁板。火花四溅,落在地上迅速熄灭。
“涂层材料准备好了。”苏晨指着角落的三个铁桶,“树脂底漆、工业防腐剂,还有姐给的反应抑制剂,都按比例配好了。”
我点头。这种复合涂层必须趁热涂,否则附着力不够。我们先把钢板表面打磨干净,喷上第一层树脂,等它半干再刷第二层聚合物。第三层最危险,抑制剂遇高温会释放刺激性气体,所以我们只能小范围喷涂,一边喷一边退。
就在处理最后一块的时候,一滴酸液从接缝处滴落,砸在我脚边的水泥地上。白烟立刻冒起来,地面被蚀出一个小坑。我抓起旁边的沙袋倒过去盖住,又用水壶浇了一遍。
“小心点。”我对苏晨说,“这东西沾到皮肤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没应声,继续专注地刷着涂层。整块钢板最终覆盖了三层,表面呈暗灰色,看不出反光。等最后一层干透,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接下来是安装。
我们将新钢板运到主入口,替换掉原本受损的那一面。原框架还能用,但需要重新焊接固定点。苏晨负责对接位置,我则调整液压支撑杆的角度,确保门能正常开合。焊接时温度极高,我们轮流作业,每二十分钟换一次人。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呼吸在面具里凝成水珠。
最后一道焊缝完成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试试看。”苏晨摘下面具,脸上全是灰。
我退到十米外,从墙边拿起猎枪。子弹上膛,瞄准门心。
枪响。
撞击声沉闷,像敲在厚实的铁墩上。我走近查看,弹头嵌在表面,只留下一个浅坑,连涂层都没穿透。
苏晨跑过来,用力拍了三下钢板。声音很实,没有空响。
“成了。”他咧嘴笑了,“这下别说燃烧瓶,就是拿炮轰都不一定打得穿。”
我也伸手摸了摸那块板。凉,硬,稳稳地钉在门框里。之前那些裂缝、变形、渗酸的痕迹全都不见了。现在它不只是门,是墙的一部分,是屏障,是底线。
我掏出对讲机:“主厅防御升级完毕,所有外围节点进入二级巡查状态。”
“收到。”苏瑶的声音传来,“西侧小窗也加了双层钢网,应急电源已接入医疗室线路。”
“好。”我说,“保持警戒。”
收起对讲机,我站在门前又看了一会儿。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得衣角贴在腿上。远处雪地一片白,看不出脚印,也看不出动静。
但我知道他们在。
就像我知道,这一扇门挡得住炸药,挡不住人心。
苏晨走到我身边,低声说:“他们要是再来……这次不会那么容易撤了。”
我没有回答。
远处广播塔的灯亮了起来,在雪幕中闪了一下。
我抬手按下腕表计时器。
十七点零三分。
雪下得更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