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连的舱室区域。
曾经,这里是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最富生机与活力的地方之一。走廊里总会回荡着战士们低沉的交谈声、战术讨论时激烈的争辩、或是训练归来后爽朗的笑声。空气中弥漫着动力甲润滑油、洁净剂以及淡淡的汗水气息,那是属于战士们的独特味道。
就在几天前,这里还是一片繁忙。身披蓝白色动力甲、肩甲洁白的战士们会在走廊轮值守卫,身姿挺拔如同雕塑;训练场内,剑卫与肃卫们进行着高强度的对抗练习,动力武器碰撞的火花与呼喝声不绝于耳;军械库中,技术军士与技术神甫们一同精心保养着珍贵的终结者铠甲,讨论着武器的优化方案;戈尔登副官会带着他那特有的沉稳笑容,偶尔拦住她,温和地询问她最近的生活如何,是否需要他向战团长申请些什么;甚至还能听到卡西乌斯连长那标志性的、因为德克兰又闯了什么祸而爆发的、充满无奈与杀意的怒吼……
那些声音,那些身影,那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瞬间,仿佛还历历在目。
然而此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走廊里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原本应该亮着指示灯的舱门全部黯淡无光,代表着其内的主人已然离去,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空气中那股属于战士的鲜活气息似乎也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死寂的空虚感,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渗入了钢铁本身的悲伤。这种过分的安静,令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安与心悸。
卡尔的舱室内,气氛同样压抑。
柯莱莎坐在床边,怀中抱着累了一整天、此刻正陷入熟睡的艾拉丝。灵族少女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是无神地望着舱壁,仿佛能穿透金属,看到那些已然消逝的音容笑貌。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不久之前——戈尔登副官那关切的眼神,卡西乌斯连长那看似严厉实则隐含关怀的训斥,还有德克兰那总是充满活力、有时让人头疼却又无比可靠的身影……
一滴温热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不受控制地滴落在了怀中艾拉丝那恬静的、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上。
泪珠沿着女孩光滑的皮肤滚落,留下一道细微的湿痕。柯莱莎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心疼,连忙用纤细的手指,无比轻柔地将那泪痕擦去,仿佛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
她将艾拉丝更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这个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与慰藉。这个曾经调皮捣蛋、无忧无虑的灵族女孩,在经历了连番的战火与颠簸后,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变得安静了些,也懂事了些。她不再整天嚷嚷着要去找德克兰大人玩举高高,也不再偷偷溜进厨房试图改进她的“艾拉丝风暴”,只是常常抱着她的小熊玩偶,默默地跟在柯莱莎或者卢娜身边,用那双绿色的大眼睛,安静地观察着这个突然变得残酷而悲伤的世界。
柯莱莎不敢想象,当艾拉丝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当她得知那些平日里对她百般呵护、会因为她恶作剧而假装生气、会偷偷塞给她零食的战士们——沉稳的戈尔登副官、威严的卡西乌斯连长——都已经永远离开了她,甚至德克兰是以那样一种残酷的方式“留下”时……
她那颗纯净的、尚未被战争完全侵蚀的心灵,该如何承受这接踵而至的、如此沉重而残忍的打击?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柯莱莎的心头,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疼痛。她没有勇气继续想下去,只能更紧地、仿佛要将艾拉丝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抱紧了怀中这个熟睡的孩子,任由她那只无意识的小手在自己柔软的衣袍上轻轻抓挠,寻求着梦中的安全感。
就在这死寂的悲伤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时,舱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在如今一片死寂的第一连舱室区域里,显得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弦上,沉稳,有力,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与以往任何战士的脚步声都略有不同,似乎……更加沉重,更加……威严?
柯莱莎猛地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幸存的兄弟应该都在医疗舱或者各自的岗位,而且这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这间舱室的门外。
紧接着,是身份识别系统被激活的轻微“嘀”声,以及液压系统运作的嘶鸣。
舱室那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地向一侧滑开。
一个高大、挺拔、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逆着走廊里略显昏暗的光线,如同一座突然降临的山岳。
当那个身影完全步入舱室内,在内部柔和的光线下显现出全貌时,柯莱莎的呼吸几乎在瞬间停滞,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收缩。
他身披着一套极其华丽的精工动力甲,涂装依旧是极限战士的蓝金底色,但细节之处充满了只有高级军官才配拥有的复杂纹饰与荣誉标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那件猩红色的、质地厚重的披风,那披风仿佛拥有生命般,在他身后无风自动,微微飘荡,如同流淌的血液,又如同燃烧的战旗。
他的肩甲是洁白无瑕的,象征着第一连的无上荣光。而在他那覆盖着头颅的精工头盔顶部,赫然加装着一个标志性的横冠,那横冠的造型与曾经属于卡西乌斯连长的那顶如出一辙,象征着极限战士连长的至高职权与沉重责任!
第一连连长?!
柯莱莎的大脑一片空白。新任的一连长?是谁?在这个时候,接替了卡西乌斯连长的位置?会是谁?
就在她心中充满无数疑问与一丝本能的紧张时,那个高大的身影,抬起了覆盖着装甲的双手,握住了头盔的两侧。
随着一声轻微的气密释放声,头盔被缓缓取下。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那张熟悉却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脸庞——坚毅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此刻充满了复杂情绪,却依旧如同星空般深邃沉静的眼睛。
是卡尔!
柯莱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卡尔!怎么会是卡尔?!他为何……会穿戴着这身象征着第一连连长身份的动力甲与披风?!
难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战团长召见……第一连近乎全军覆没,急需重建……卡尔虽然年轻,但他冷静、坚韧、经验丰富,在士兵中拥有威望,更是原体基里曼亲自关注并赐予过荣誉的战士……除了他,在如今的第一连,还有谁能,还有谁配,接过这面染血的重担?!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柯莱莎的心头。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心痛与某种……骄傲的复杂情感。
她看着卡尔,看着他那张还带着一丝重伤未愈的苍白,却又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沉重的责任而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的脸庞。她看着他眼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对逝去兄弟的悲痛,以及那被迫迅速凝聚起来的、如同钢铁般的意志。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依旧熟睡的艾拉丝,用一个更安稳的姿势抱在怀中。然后,她缓缓地、一步步地,走向了站在舱室中央的卡尔。
卡尔也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和艾拉丝。他看着柯莱莎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其中翻涌的万千情绪。他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与抱着孩子的柯莱莎处于同一高度,也象征着一种无言的坦诚与……或许是歉意?因为他知道,接任这个职位,意味着他将背负起更沉重的责任,面临更巨大的危险,能给她们的陪伴与守护,或许将变得更加奢侈。
两人平静地对视着。
没有言语。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多余且苍白。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一切——那尚未消散的悲伤,对未来的担忧,对彼此的心疼,以及……一种在绝境中必须坚持下去的、共同的决心。
柯莱莎一手稳稳地抱着熟睡的艾拉丝,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地、带着无限的温柔与怜惜,抚摸上了卡尔的脸庞。她的指尖微凉,拂过他略显苍白的皮肤,拂过他紧抿的嘴唇,仿佛想要抚平他眉宇间那沉重的负担,又仿佛是在确认,这一切并非梦境。
她的眼神之中,有为他感到的高兴——他得到了认可,肩负起了重要的职责;有心痛——因为他不得不在这巨大的悲痛中迅速成长,背负起这如山般的重担;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发自内心的骄傲——为她所爱之人,成为了极限战士第一连的连长,成为了守护奥特拉玛的重要支柱!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凝聚成了一个动作。
柯莱莎微微俯下身,将她那柔软而温暖的嘴唇,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印在了卡尔的嘴唇之上。
这是一个无声的吻。它不带有任何情欲的色彩,而是充满了理解、支持、安慰与最深沉的爱意。它是一个誓言,一个承诺——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无论他将背负何等重担,她都会在他身边,与他共同面对。
卡尔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热与柔软,感受着那其中蕴含的千言万语。他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了柯莱莎和在她怀中熟睡的艾拉丝。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许久。
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爱与承诺,都融入这无声的交流之中,化为支撑彼此继续前行的力量。
在寂静的第一连舱室内,在无数逝去英魂的注视下,新任的连长与他挚爱的灵族少女,用一个漫长的吻,许下了属于他们的、无声的誓言。
复仇之魂号,这艘承载着万年诅咒与野心的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其舰桥内部依旧充斥着昏暗的灯光、亵渎的低语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氛围。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在中央,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奥特拉玛星域的现状。
星图之上,大片大片的区域已经被刺目的红色所覆盖,如同蔓延的瘟疫,象征着黑色军团及其盟友的占领区。曾经繁荣富饶的农业世界,如今农田化为焦土,饥荒肆虐;繁忙的工业星球,其工厂不再为帝国生产物资,而是在黑暗机械教的邪术驱动下,昼夜不停地为混沌大军锻造着亵渎的武器、装甲以及修补受损的战舰;那些人口稠密的巢都世界,更是化为了人间炼狱,幸存者要么被奴役,要么在恐惧中等待死亡……
看着星图上这片不断扩张的红色,看着那些象征着帝国抵抗的蓝色光点一个个黯淡、消失,看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变为现实……按理说,艾泽凯尔·阿巴顿,这位黑色军团的战帅,混沌力量的统帅,此刻应该志得意满,应该为自己的雄图大略感到欣喜。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阿巴顿高踞在他的指挥王座上,那覆盖着终结者盔甲的庞大身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他那隐藏在狰狞面甲下的脸庞,此刻却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猩红的目镜光芒闪烁不定,透露着一种与胜利氛围格格不入的烦躁与压抑的怒火。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极限战士主力舰队遭受重创,被迫龟缩回马库拉格休整;奥特拉玛的防御体系在内外夹击下支离破碎;丰富的资源与庞大的人口正在被他逐步吞噬,转化为战争潜力……这本该是一场辉煌的、足以载入混沌史册的征服。
但是,一个极其不和谐、极其不可控的因素,如同卡在齿轮中的碎石,正在不断地磨损、拖慢着他这架庞大战争机器的运转效率,甚至让他感到一种近乎抓狂的无力感。
这个因素,就是那些如同野兽般、脑子里只剩下杀戮与毁灭欲望的吞世者!
按照阿巴顿的战略,对于那些资源相对匮乏、战略价值不高,或者抵抗过于激烈、难以迅速转化为己用的花园世界或神龛世界,最高效的处理方式便是在完成必要的劫掠之后,直接下达灭绝令。用旋风鱼雷或者持续的地表轰炸,将其彻底从星图上抹去。这既能杜绝后患,防止帝国势力死灰复燃,也能极大地震慑其他尚未屈服的世界,加快征服的速度。
逻辑清晰,手段高效,符合他作为战帅的冷酷与理性。
然而,那些该死的、被屠夫之钉折磨得只剩下狂怒的吞世者,他们根本不懂,也不在乎什么战略,什么效率!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只有用敌人的鲜血和颅骨取悦血神的渴望!
几乎每一次,当阿巴顿刚刚对某个目标世界下达了灭绝令,攻击指令尚未完全传递到舰队火炮阵列时,那些涂装着血红色、装饰着狰狞颅骨与黄铜标志的吞世者战舰,便会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颗星球!无数登陆舱如同下饺子般被疯狂地投射向地表,那些双眼赤红、咆哮着的狂战士们,挥舞着链锯斧与爆弹枪,迫不及待地想要投身于那场“盛大”的屠杀盛宴之中。
这迫使阿巴顿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在最后关头,咬牙切齿地紧急取消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灭绝令!他不能冒着误伤盟友(尽管他内心极度鄙视这些疯子)的风险,向已经被吞世者登陆部队覆盖的区域发动毁灭性打击。那不仅会瞬间葬送大批吞世者,更可能立刻引发黑色军团与吞世者之间灾难性的内讧,这对他整合混沌力量、实现最终目标的计划是致命的。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迫地等待着。等待那些吞世者狂战士在地表进行长达数十个小时的、毫无战术意义可言的疯狂屠戮。看着他们将城市化为血海,将平民撕成碎片,收集着那令人作呕的“战利品”——鲜血与颅骨。直到这些疯子们终于“满足”了,或者杀光了视线内所有能动的生物,才会意犹未尽地、拖着一身血污和更多的疯狂,返回他们的战舰。
直到这时,憋了一肚子火的阿巴顿,才能再次下令,让他的战舰将那迟来的、仿佛带着他无尽郁闷的灭绝令,倾泻到那颗早已被鲜血浸透、如同地狱般的星球上,完成那迟到的、彻底的净化。
这一来一回,极大地拖慢了整个舰队攻占奥特拉玛五百世界的速度!每一次这样的耽搁,都可能给残存的极限战士喘息之机,可能让帝国的援军更靠近一步,可能让他完美的计划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
阿巴顿原本的计划堪称精妙。利用千子巫师的诡谲法术隐藏主力,设下埋伏重创极限战士舰队,然后趁其群龙无首、士气低落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横扫奥特拉玛。利用这片星域远超恐惧之眼周边的丰富资源、庞大人口和完整工业体系,实现以战养战,快速壮大自身。届时,即便那个该死的基里曼最终率领帝国的援军赶到,他阿巴顿也将拥有一个稳固而强大的后方基地和一支更加庞大的舰队,足以与之正面抗衡,甚至战而胜之!
可现在呢?这完美的节奏,这势如破竹的攻势,硬生生地被这些脑子里只有肌肉和杀戮欲望的吞世者给拖成了令人恼火的“添油战术”和“屠杀巡演”!
阿巴顿不是没有尝试过沟通。他曾经强忍着厌恶,试图召见吞世者军团中那些尚且保留着一丝理智的军官,向他们阐明速战速决的重要性。
“只要全面占领了奥特拉玛,这里的亿万凡人,都将成为你们取悦血神的、取之不尽的祭品!何必急于一时?” 他试图用利益说服他们。
然而,回应他的,往往是吞世者军官那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球,以及那根本无法称之为“交谈”的、充满了暴戾与癫狂的嘶吼:
“祭品!现在就要!血神……渴了!!”
“杀戮!不能等待!颅骨……属于黄铜王座!!”
往往没说上两句,对方那深深植入大脑的屠夫之钉便开始剧烈发作,带来极致的痛苦与狂怒。他们甚至会控制不住地对着阿巴顿——这位混沌战帅——疯狂地咆哮,喷溅出的腥臭口水几乎要糊在他那威严的头盔上!
“滚开!我们需要杀戮!!” 这便是他们最后的“通牒”。
沟通?战略协作?在吞世者这里,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他们就是一群被杀戮欲望驱动的野兽,是战场上最锋利的刀,同时也是最不可控的、随时可能伤及己方的双刃剑。
此刻,阿巴顿独自坐在他那冰冷的王座上,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属于吞世者舰队那充满了狂怒与血腥味的灵能波动,内心充满了无比的郁闷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暴怒。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试图指挥一群疯狗去狩猎的猎人,猎狗固然凶猛,但它们只会按照自己的本能行事,随时可能反过来咬主人一口,或者干脆把整个猎场搅得天翻地覆。
‘我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带上这些愚蠢、不可理喻的吞世者?!’ 一个懊恼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升起。
这个念头,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遥远过去的大门,将他带回了万年前,那场决定人类命运的大远征末期,那场惨烈的泰拉围城战……
那时,伟大的牧狼神,他的基因之父荷鲁斯,统帅着庞大的叛乱军团,兵锋直指神圣泰拉。形势一度对叛乱方极其有利。然而,正是因为安格隆,那个和他手下的吞世者一样,被屠夫之钉折磨得只剩下狂怒的疯子原体!正是因为他们在进军途中的肆意屠戮、拖延,严重影响了叛军主力的推进速度!
正是那被拖延的时间,使得原本远在银河边缘的白色疤痕军团得以成功回防泰拉!正是那被浪费的机会,使得帝国之拳的多恩有了宝贵的时间,在泰拉轨道上建立起了坚固无匹的防御网络!
如果……如果当时安格隆和他的吞世者能够听从指挥,如果他们没有因为那该死的杀戮欲望而拖延……或许,泰拉之战的结果将会截然不同!或许,帝国早已倾覆,人类的历史将被彻底改写!
难道……历史要重演了吗?
阿巴顿的心中,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缠绕不休的疑虑。
难道他艾泽凯尔·阿巴顿,立志要超越荷鲁斯,完成其未竟事业的战帅,最终也要像万年前的牧狼神一样,败在这些不可控的、疯狂的“盟友”手中?败在这同样的、由狂怒铸就的绊脚石上?
他不知道答案。
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这种计划被打乱的烦躁,这种对愚蠢盟友的无力感,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只能将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在那笼罩着整个奥特拉玛星域的、由马格努斯和他的千子们维持的强大巫术上。
‘但愿……巫术能够坚持得足够久……久到在我踏平马库拉格,将那该死的蓝色杂种们彻底碾碎之前……不会被突破……’
他只能在心中,发出这样无力的祈愿。胜利的阴影之下,狂怒的绊脚石,已然成为了他心中一根无法拔除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