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拉玛星域之外,冰冷的虚空中,一支规模空前庞大、汇聚了帝国当下最精锐力量的联合舰队,正如同被困在玻璃罩外的雄狮,焦躁而无奈地徘徊着。
这支舰队的核心,是那艘宏伟壮丽、如同移动宫殿般的战舰——“复仇之子号”。它不仅是帝国摄政王罗伯特·基里曼的旗舰,更是此刻所有忠诚战士希望与信念的象征。
在复仇之子号那宏大肃穆的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结成冰。
基里曼,这位基因原体,帝国的摄政王,奥特拉玛的缔造者,此刻正背对着众人,矗立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覆盖着精美的“命运铠甲”,猩红的披风如同凝固的血液垂在身后。然而,这位平日里总是散发着理性与威严光芒的原体,此刻的背影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星图之上。
原本应该清晰标示出奥特拉玛五百世界繁华星域的位置,此刻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空如也。那里没有熟悉的星系标识,没有航道路线,没有闪烁的星球信号,只有一片深邃、虚无的黑暗背景,仿佛那片养育了无数忠诚子民、承载了他万年心血与梦想的星域,从未在银河中存在过一般。
在基里曼身后,肃立着五位身影,他们每一位都是跺跺脚便能让银河一隅震颤的阿斯塔特战团领袖,是帝国在黑暗时代中不可或缺的擎天巨柱:
路易斯·但丁,圣血天使战团的战团长,拥有跨越千年的寿命与无尽的牺牲精神,此刻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阿斯忒里昂·莫洛克,弥诺陶洛斯战团的不死蛮牛,以其铁腕与无情的效率着称,此刻也紧锁着眉头,仿佛在计算着强行突破的可能性。
阿兹瑞尔,黑暗天使战团的战团长,隐藏在深绿色兜帽下的目光锐利而深邃,却也同样对眼前的困境感到棘手。
卡丹·斯特罗诺斯,钢铁之手战团的战团长,他的思维如同精密的逻辑引擎,但此刻所有的演算似乎都得不出一个可行的答案。
速赫该可汗,代替未能前来的大汗朱巴,白色疤痕战团的迅捷与狂野,此刻却也如同被束缚了双翼的雄鹰,眼中充满了焦躁。
五位战团领袖,代表着帝国五种不同的强大力量与战斗风格,此刻却齐聚于此,感受着同样的深深无奈与气馁。
过去数日,他们已经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动用最强大的星语者阵列进行灵能扫描;派遣侦察舰队进行物理层面的边缘探索;甚至尝试用强大的舰炮轰击那片虚无的空间,试图引起能量涟漪或找到屏障的弱点……然而,一切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那层笼罩着奥特拉玛的巫术帷幕,坚固、诡谲且毫无破绽,将他们牢牢地隔绝在外。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分钟的耽搁,都意味着奥特拉玛内的战火更加炽烈,意味着极限战士子嗣们的伤亡更加惨重,意味着马库拉格陷落的风险不断增大。
“继续拖下去……孤军奋战的极限战士们,还能……奋战多久?” 这个念头如同梦魇般缠绕在每一位领袖的心头。
这是一个未知数。一个谁也不敢去轻易触碰,更不敢去赌的残酷现实。基里曼深知,即便极限战士潜力惊人,奥特拉玛底蕴深厚,但要凭借一己之力,对抗有备而来、规模空前且的黑色远征,胜算极其渺茫。
更让他心头沉重如铅的是,能够施展出如此规模、如此稳固、连原体级别的感知都能屏蔽的巫术,其背后主导者的力量,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层次。混沌恶魔王子?甚至……是那位执掌阴谋与变化的邪神本尊,或者其座下最强大的大魔,亲自将目光投注于此?
想到这里,基里曼那隐藏在头盔下的面容变得更加凝重。一股冰冷的历史既视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头。
万年前,泰拉围城,人类帝国最危急的时刻。他,罗伯特·基里曼,极限战士基因原体,率领着庞大的五百世界舰队,心急如焚地回援神圣泰拉。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之时,一股同样强大而诡谲的亚空间风暴,如同最恶毒的陷阱,将他们死死困住。他们能“看”到泰拉,能感受到那里的战火与牺牲,却永远距离泰拉还有九个小时的路程!那是一种何等绝望的煎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通讯频道中断断续续传来的、兄弟战死、父亲危在旦夕的消息,却无能为力!
如今,历史仿佛正在重演。
奥特拉玛在燃烧,他忠诚的子嗣正在流血牺牲,他倾注了心血重建的家园正在被亵渎……而他,帝国的摄政王,却连找到奥特拉玛的位置都成了一场奢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是基里曼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那巨大的力量甚至让精工动力甲的指关节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无边的怒火与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在他胸中激烈冲撞。
但他毕竟是罗伯特·基里曼,是理性的代表,是帝国的摄政王。他迅速意识到情绪的失控于事无补。他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过身,面向五位战团长,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威严,尽管那深处依旧隐藏着焦虑:
“诸位,继续维持警戒。多留意任何可能从奥特拉玛内部逸散出的、哪怕最微弱的通讯信号。同时,命令所有导航员,不要放弃,尽可能搜寻奥特拉玛外围已知星系的空间坐标,尝试以它们为锚点进行三角定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摄政王大人。” 五位战团长齐声领命,尽管他们知道希望渺茫。
吩咐完毕,基里曼没有再停留。他需要一点空间,需要独自整理纷乱的思绪。他迈开步伐,离开了气氛压抑的舰桥,走进了复仇之子号内部那漫长而宏伟的走廊。
走廊两侧,忙碌的船员、技术神甫以及偶尔走过的阿斯塔特修士,在看到摄政王的身影时,无不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挺直身躯,向着他行以最庄重的天鹰礼。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期盼,仿佛这位归来的原体是打破一切困境的唯一希望。
尽管内心沉重如渊,基里曼依旧维持着身为摄政王的仪态。他微微颔首,对每一位向他致敬的人一一回礼。他不能将内心的焦虑与无力感传递给这些忠诚的战士们。
他继续向前走着,思绪却早已飞向了那片被隐藏的星域,飞向了卡尔加,飞向了那些正在浴血奋战的蓝色身影……
不知不觉间,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走廊,似乎变得异常安静。原本应该络绎不绝的船员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周围只剩下他孤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荡。而且,这条原本他熟悉的、并非很长的通往私人沉思间的走廊,他今天似乎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走到尽头。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金属的墙壁仿佛在微微扭曲,灯光也变得摇曳不定,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不对……” 基里曼瞬间警惕起来,原体级别的感知提升至极限。这不是普通的迷路,这是……幻象?!
就在他心生警兆的刹那,异变陡生!
空气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无数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尘埃。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凭空出现,开始围绕着基里曼缓缓舞动,划出一道道诡谲而美丽的轨迹。
与此同时,一片片蓝色的鸟羽,如同来自异次元的雪花,悄无声息地从虚空中飘落。它们触碰到地面或墙壁的瞬间,并不停留,而是立刻化为更加细碎的蓝色尘埃,随即又在空中重新凝聚成型,再次循环那无声的飘落……
周而复始,无穷无尽。整个走廊仿佛被笼罩在了一场永无止境的、静谧而诡异的蓝色风雪之中。
“混沌的把戏!” 基里曼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帝皇之剑!神圣的火焰瞬间自剑柄蔓延至剑身,燃烧起净化一切污秽的金色烈焰,将周围摇曳的蓝色光芒都逼退了几分。他紧握剑柄,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四周扭曲的空间,搜寻着创造这幻象的混沌之源!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声沙哑而苍老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背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基里曼那原体级别的反应速度几乎是在那咳嗽声刚刚进行到一半时就已经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转身,手中的帝皇之剑带着撕裂空间的气势与净化邪祟的烈焰,毫不犹豫地挥斩而出!这一剑快如闪电,蕴含着原体的无上伟力,足以将任何胆敢靠近的恶魔或异形瞬间蒸发!
然而——
剑锋掠过,只切开了一片正在飘落的蓝色鸟羽。那鸟羽被金色的火焰触及,瞬间化为更细微的尘埃消散。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仿佛那声咳嗽,只是他紧张情绪下的幻觉。
但基里曼知道,绝不是!
就在他心神微震的瞬间,一道仿佛由无数种知识、无数种变化、无数种低语叠加而成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苍老与深入骨髓的沙哑,从四面八方同时缓缓响起,直接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
“罗伯特·基里曼……”
“复仇之子……”
“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之主……”
“帝国的……摄政王……”
那声音仿佛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审视,以及一种洞悉了万古秘密的疲惫。
“……我们,又见面了……”
基里曼猛地转身,帝皇之剑横在身前,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将他坚毅而震惊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明亮。他死死地盯着那片空无一物、只有蓝色尘埃与鸟羽无声飘舞的虚空。
他能感觉到,那个声音的源头,那个意志的本质——那是远超任何恶魔王子,甚至比他万年前遭遇过的任何存在都要更加深邃、更加诡诈、更加……恐怖的源头。
就在基里曼全神戒备,帝皇之剑的金色烈焰将周围诡异的蓝色尘埃与鸟羽灼烧得噼啪作响之际,他周围的空间骤然发生了彻底的扭曲。舰桥走廊的景象——那冰冷的金属墙壁、明亮的灯光、甚至脚下坚实的甲板——都如同被水浸湿的油画般迅速模糊、溶解、褪色。
下一刻,所有的感知被彻底剥离。
他不再置身于复仇之子号,而是漂浮在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存在”这个概念本身。唯有他的意识,以及那柄依旧在手中燃烧、提供着唯一光源与真实感的帝皇之剑,证明着他尚未被这无尽的虚空彻底吞噬。
“不必如此紧张,复仇之子。”
那个叠加了无数声音的诡秘语调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是有了一个明确的源头。
在基里曼前方不远处的虚无中,蓝色的尘埃与飘落的鸟羽再次汇聚,但它们不再是无序地舞动,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心编织,迅速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披深蓝色长袍的身影,长袍的质地仿佛由流动的星空织就,上面点缀着无数闪烁的、如同遥远星系般的微光。长袍的兜帽深深地垂下,遮盖住了其下的面容。然而,从兜帽的阴影中显露出的,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片不断旋转、演绎着宇宙生灭、星辰运转、知识汇聚与命运交织的浩瀚星空。那星空深邃得令人迷失,仿佛蕴含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一切奥秘。
它手中没有法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它本身就是“变化”与“知识”这两个概念的化身。
基里曼紧握着帝皇之剑,剑身上的火焰因为极度警惕而燃烧得更加炽烈。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能够洞察微观与宏观世界的原体之眼,死死地锁定着这个由奸奇意志显化的存在。他深知,与这等存在的任何交流都充满了无尽的陷阱与谎言。
“你寻求通往被隐藏家园的道路,” 蓝色长袍下的星空缓缓流转,那叠加的声音平和地叙述着,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你用尽了凡物所能理解的一切手段——灵能的探知,物理的搜寻,甚至你那源自尸皇的理性逻辑……皆是徒劳。”
它微微抬起了那由星空构成的“面孔”,尽管没有眼睛,但基里曼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被“注视”的感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铠甲,直视他灵魂最深处的焦虑与渴望。
“笼罩奥特拉玛的帷幕,并非寻常的巫术障眼法。它是现实结构的一次精巧‘折叠’,是命运织线上的一次刻意‘打结’。用蛮力,或者用遵循既定规则的思维,永远无法将其解开。”
基里曼的心中一沉。尽管他早已有所猜测,但听到这个存在的亲口确认,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冰冷。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心中那瞬间翻涌的绝望(其实,这本就是它计算好的环节),那蓝色的身影继续用那沙哑而古老的语调说道:
“然而,万物皆有其价,一切知识皆可获取……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者,找到正确的‘钥匙’。”
它停顿了一下,那兜帽下的星空漩涡旋转得更加迅速,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极其复杂的演算。
然后,它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九个短促而古怪的音节。这九个音节并非任何已知的人类或异形语言,它们听起来扭曲、矛盾,仿佛同时包含着创造与毁灭、真理与谎言、秩序与混乱。它们直接烙印在基里曼的意识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与信息量。
第一言,如镜花水月,指向虚妄中的真实。
一个坐标,并非物质宇宙的坐标,而是一个亚空间中的特定“回响点”
第二言,似逆流之鱼,违背常理的航迹。
航行指令,要求舰队以完全违背物理定律和常规导航逻辑的方式行进。
第三言,若盲者视物,依赖内在之眼。
关闭所有外部传感器与导航仪,完全依靠星语者最本质的灵能感知。
第四言,同双生之影,追随忠诚的呼唤。
利用与奥特拉玛内忠诚灵能者的微弱共鸣作为引导。
第五言,像破碎的镜,重组分散的映像。
将舰队分散成数个小型编队,沿着不同的、看似毫无关联的轨迹行进。
第六言,是无声之歌,聆听空间的震颤。
探测那层巫术帷幕本身在特定条件下的微弱能量波动。
第七言,为悖论之钥,同时存在与不存在。
在某个精确的瞬间,舰队必须同时处于“移动”与“静止”的叠加状态。
第八言,乃命运之线,连接因果的两端。
需要一个强大的、与奥特拉玛命运紧密相连的个体作为“锚点”,基里曼自身就是最佳选择。
第九言,即万物归一,亦是归一无万物。
最终突破的瞬间,需要暂时放弃所有逻辑与理性,拥抱纯粹的、悖论性的直觉。
九言既出,那片虚无的空间仿佛都为之震颤。庞大的信息与违背常理的指示涌入基里曼的脑海,即便是以他原体的思维速度,也感到一阵剧烈的冲击与眩晕。这绝非正常的航行方法,这是一条充满了疯狂、悖论与不确定性的险径!
基里曼强行稳定住心神,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燃烧的剑焰,死死地盯着蓝色的身影,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声音低沉而充满质疑:
“为什么?”
“邪神,为何要帮助我?帮助帝国?我可不相信,你们这些以凡人的痛苦与绝望为食粮的恶神,会如此‘好心’地伸出援手!”
面对基里曼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质疑,那蓝色的身影,那兜帽下旋转的星空,并未动怒,反而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意味深长的笑声。
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算计、玩味,以及一种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编排好剧本的戏剧般的超然。
“帮助?啊……罗伯特·基里曼,你还是如此……执着于简单的二元对立。”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怜悯”,“善与恶,帮助与阻碍……这些不过是你们狭隘认知中的标签。”
“我所给予的,并非‘帮助’,而是一个‘可能性’。” 它那星空构成的“面孔”似乎更加贴近,那浩瀚的漩涡几乎要将基里曼的意识吸入,“一条……更加‘有趣’的道路。一条能让命运的织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波澜壮阔的道路。”
“阿巴顿的胜利,固然是混乱的一种体现,但过于直接,过于……单调。” 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对黑色军团战帅的轻蔑,“而你的介入,奥特拉玛的存续,帝国的反击……将会引入多少新的变数?将会编织出多少更加绚烂而痛苦的命运图案?”
“至于代价……” 那笑声再次响起,更加诡秘,“或许,在你踏上这条道路的那一刻,便已经支付了。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你自然会知晓。又或许……这本身,就是代价的一部分。”
它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答案。只是用那充满了无尽奥秘与谎言的目光,最后“看”了基里曼一眼。
“记住这九言,复仇之子。运用你那被理性束缚的智慧,去理解这些非理性的指引……或者,彻底抛弃智慧,拥抱直觉。”
“时间……正在流逝。奥特拉玛的火焰,等待着你……”
话音渐落,那蓝色的长袍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开始迅速消散。周围的虚无也开始剧烈波动,如同梦境即将醒来。
“等等!” 基里曼试图追问,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蓝色的身影彻底消失,连同那诡秘的笑声一起,仿佛从未出现过。
紧接着,基里曼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空间置换的拉扯感。眼前的虚无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熟悉的感觉重新回归——脚下是坚实的甲板,耳边是战舰引擎低沉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循环空气的味道。
他猛地晃了晃头,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复仇之子号的那条走廊里,姿势还保持着之前警惕挥剑后的样子。帝皇之剑依旧在他手中燃烧,但周围那些蓝色的尘埃与鸟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然而,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九句真言,以及与之相关的庞大而悖论的信息,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提醒着他那并非梦境。
就在他心神剧震,努力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诡秘色彩的“赠礼”时,一个略带怯懦和好奇的稚嫩声音在他身前响起:
“摄……摄政王大人?您……您没事吧?”
基里曼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船员制服、年纪大约只有十多岁左右的凡人女孩,正站在他面前,仰着小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一丝担忧,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这位站在原地、握着燃烧巨剑、似乎正在“发呆”的庞大原体。
显然,在女孩的视角里,她只是看到尊敬的摄政王突然停下脚步,拔出剑,然后就像雕像一样凝固在了那里。
基里曼看着女孩那纯净无邪的眼神,又回想起刚才那与邪神意志的直面交锋,以及脑海中那关乎奥特拉玛存亡的九言真语,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地将帝皇之剑归入剑鞘,那金色的火焰随之熄灭。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和一些,对着女孩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事,孩子。”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原体的威严,但刻意放缓了许多,“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吧。”
女孩似乎松了口气,乖巧地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天鹰礼,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走廊里,再次只剩下基里曼一人。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得到了一个方法,一个疯狂、悖论、充满不确定性,但或许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代价是什么?奸奇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为了奥特拉玛,为了正在牺牲的子嗣,他必须赌上这一次。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再次投向了舰桥的方向,投向了那片被隐藏的星空。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