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物的酸腐气味顽固地盘踞在空气中,像一层粘稠、冰冷的油膜,糊住了口鼻。林琅瘫在冰冷的金属床上,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每一次痉挛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嘶哑的干呕声。他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徒劳地张着嘴,深紫色的瞳孔涣散地瞪着惨白刺眼的天花板,里面翻涌着生理性泪水,混合着巨大的痛苦和彻底的茫然。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皮肤上,额角、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紫色藤蔓。
他右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捏碎泡菜时沾染的粘稠汁液和一点翠绿的碎屑,此刻却像沾染了剧毒,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感,顺着手臂的神经向上蔓延,提醒着他刚才那场恐怖的、源于自身内部的暴乱。胃里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被无数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动着那翻江倒海的痛苦。烙印深处传来的冰冷排斥感和亵渎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因这剧烈的生理反应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铭心。
他失败了。他没能咽下去。那纯粹的酸香是剧毒,是深渊,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对面,不敢看那碟被推过来的、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恐怖之源的东西。
然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冰冷绝望的潮水中——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意?
不是来自胃部的灼烧,也不是痉挛带来的热量。
而是…来自他沾着泡菜汁液的、冰凉的指尖?
林琅的视线原本是涣散的,仿佛失去了焦点一般。然而,在那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他却似乎还能看到一些东西,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样,极其艰难地向下移动着。这一过程是如此缓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费他全身的力气。
终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只无力垂落的右手上。那只手看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指尖。
那点粘稠的、翠绿与酱色混合的汁液,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湿润的光泽。
就在那冰凉的汁液覆盖下,皮肤接触的地方…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短暂、如同幻觉般的…暖流,极其顽强地…渗透了出来?
那暖意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火星,转瞬便被指尖本身的冰凉和烙印深处传来的冰冷刺痛吞噬。但它确实存在过!像冰封的河面下,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的暗流,极其短暂地冲刷过他麻木的神经末梢。
林琅的身体猛地一僵!连剧烈的抽搐都停顿了一瞬!深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钉在自己沾着泡菜汁液的指尖上,里面翻涌的惊骇和痛苦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茫然所取代。刚才…那是什么?是错觉?是痛苦到极致产生的幻象?
不!
烙印深处!
就在那丝微弱暖意出现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刺痛感,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猛地窜起!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冰冷的愤怒,狠狠噬咬着他的神经!这剧痛如此真实,如此强烈,恰恰印证了…那丝暖意并非幻觉!它触怒了烙印深处那冰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