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厚重的岩层挡在外面,连一丝缝隙都不曾留下。陆无尘踩在血月教分坛的石阶上,脚底传来轻微的震颤,像是踩在某种活物的脉搏上。他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咸鱼玉佩,那裂痕依旧,却不再搏动,反倒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轻轻撑开,温顺得不像话。
“这地方,比酒道人喝醉后打的嗝还安静。”他低声嘟囔,顺手从灵田里摘了根变异黄瓜塞进嘴里。脆生生的,带着点发酵的酸味,系统提示音懒洋洋地响起:【检测到宿主摄入未知灵植,奖励:咸鱼式淡定x1】。
“谢谢系统爸爸。”他咽下黄瓜,抹了把嘴,“下次奖励点能吃的,比如烤红薯。”
五爪金龙趴在他肩头,龙角微微发烫,尾巴却缩成一团:“主人,底下那玩意儿……它不光闻到你了,它还……打了个喷嚏。”
“打喷嚏?”陆无尘挑眉,“它要感冒了?要不要我给它寄条秋裤?”
“不是那种喷嚏!”金龙压低声音,“是……意识层面的震动,像有人在梦里喊你名字,但你不想醒。”
陆无尘没再调侃。他抬眼望去,祭坛深处一片死寂,地面由暗红纹路铺就,那些线条并非静止,而是随着某种节奏缓缓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血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腥味,像是陈年血渍混着腐烂的瓜果,偏偏又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极了他灵田里那株变异幻形草开花时的味道。
“看来他们不光抄作业,还顺手交了抄袭费。”他冷笑。
白璃走在最前,指尖缠绕着一缕狐火,火光映在她银发上,泛出冷冽的光。她忽然抬手,狐火猛地膨胀,化作一道半透明屏障,将众人笼罩其中。
“别呼吸。”她声音极轻,“那味道是‘迷魂引’,吸一口,连梦都会被篡改。”
赵无极脸色发青,刚才差点张嘴吐槽的他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结果呛得直咳嗽。童谣则死死捂住鼻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不是因为药效,而是那股气味勾起了她血脉深处的恐惧。
“龙骨汤……又熬上了。”她抽噎着,“这次……加了人骨粉。”
陆无尘没再说话。他掏出那枚自制的“血引牌”,轻轻一抛。牌子在空中旋转一圈,忽然被地面一道血纹吸住,像磁石相引,稳稳指向祭坛中央。
“走吧。”他拍了拍金龙脑袋,“今晚的夜市,该验票入场了。”
众人贴着墙根前行,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祭坛中央,一具无面傀儡悬浮在半空,通体漆黑,唯有胸口嵌着一块碎石,色泽灰白,边缘带着鱼鳞状纹路——和陆无尘的玉佩,如出一辙。
那碎石正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有一缕银丝从石中渗出,如血管般蜿蜒爬行,在傀儡表面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它在等你。”白璃低声说。
“等我干嘛?续费会员?”陆无尘咧嘴一笑,正要上前,忽然脚下一滑。
不是地滑。
是地面的血纹突然活了,像无数条细蛇猛然绷紧,将他的双脚牢牢缠住。紧接着,傀儡双眼裂开,两道黑光如箭射出,直冲他眉心!
他想躲,身体却像被钉住,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黑光入体的瞬间,世界崩塌。
识海之中,黑雾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吞噬了所有光亮。耳边响起低语,沙哑、古老,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熟悉感:
“吾之容器……归来。”
陆无尘想骂人,想喊“关我屁事”,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意识被一点点撕开,像被无形的手扯成碎片,任由那黑雾渗透、占据。
【检测到高维意识入侵,启动被动防御:摆烂护盾(剩余耐久:3%)】
系统界面终于弹出,可那行字刚闪出来,就被黑雾一口吞掉。整个界面开始闪烁,像接触不良的老旧灯泡,最后只剩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咸鱼图标,躺在角落瑟瑟发抖。
“你他妈倒是支棱起来啊!”他在意识深处怒吼。
回应他的,是更深的黑暗。
他试图召唤五爪金龙,可那平日里吵吵嚷嚷的小家伙此刻安静得可怕。他只能感知到一丝微弱的龙吟,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带着痛苦。
“别叫了……”他咬牙,“省点力气。”
就在这时,黑雾深处,一扇青铜巨门缓缓浮现。门缝中渗出淡淡的血光,与灵田中那株变异植物的光晕一模一样。门后传来心跳声,缓慢而沉重,每一下都震得他识海发麻。
“不是夺舍……”他忽然明白过来,“它是想让我‘下去’。”
不是要占据他的身体,而是要借他的鸿蒙道体,打开那扇门。
“想得美。”他冷笑,“我连早课都不起,还能给你当开门红?”
他猛地在意识深处大吼一声:“关我屁事!”
这一声,不是愤怒,不是挣扎,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佛系到极点的漠然。就像躺在屋顶晒太阳的咸鱼,任你天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
黑雾竟为之一震。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控制权。他抬起右手,不是去攻击,而是下意识地在地面划了一道。
一道符号,悄然成形。
那符号扭曲而古老,带着断裂的脉络感,与酒道人用酒液显形的“断脉印”如出一辙。
“它想重启连接阵……”他心头一震,“用我的手,画出开启地底的钥匙。”
可下一秒,身体再次失控。
双膝猛然跪地,双手自动结印,掌心相对,指尖微曲,摆出一个他从未学过的姿势。喉咙里涌出低沉的吟诵声,字句古老,音节扭曲,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诅咒。
“血月引灵,万脉归渊……”
白璃等人想冲上来,却被一道无形力场弹开。赵无极撞在墙上,闷哼一声;童谣被震得跪倒在地,鼻血直流;白璃强行催动狐火,可火焰刚触及那力场,便如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陆无尘!”她厉声喊,“醒过来!”
可他的身体只是继续吟诵,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地面的血纹随之共鸣,一道道银丝从傀儡胸口的碎石中射出,缠绕上他的手腕、脖颈、脚踝,像在为他加冕。
玉佩的裂痕缓缓张开,像一张嘴,轻轻咬住了他的皮肤。
一滴血,顺着裂痕滑落,滴在祭坛上。
血珠落地的瞬间,那扇青铜巨门,在他识海深处,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咔哒”。
像是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