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的“来”字早已被夜风抹平,连痕迹都不曾留下。陆无尘却还蹲在原地,指尖轻轻摩挲着咸鱼玉佩的裂痕,那道细纹像是活了一般,微微搏动,仿佛在吞吐地底深处传来的某种节律。
他忽然抬头,咧嘴一笑:“系统,你刚才奖励的那个‘咸鱼隐身罩’,能不能租出去收灵石?我看这镇上连笑都犯法,咱开个‘摆烂体验馆’,稳赚不赔。”
识海里,系统界面懒洋洋地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宿主试图商业化本系统,奖励追加:咸鱼伪装丹配方x1】
【备注:服用后可散发“毫无威胁”的气场,建议搭配鼻涕泡使用,效果翻倍】
“鼻涕泡?”陆无尘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对‘毫无威胁’有什么误解?”
他话音未落,袖子里的五爪金龙猛地打了个喷嚏,龙息“呼”地喷出一小团红雾,正好糊在他脸上。
“谁让你说我快睡着了!”金龙缩成一团,尾巴卷着酒葫芦晃了晃,“本龙只是在……战略性休眠!再说了,你那玉佩现在像个煮沸的汤圆,谁看不出你有鬼?”
陆无尘擦了把脸,没理会,反手从灵田空间取出那滴曾拼出“来”字的银汁。液体在他掌心微微颤动,像有生命般试图往玉佩裂痕里钻。
他轻轻一抖,银汁落入灵田。
“滋——”
泥土翻涌,一株蜷缩的藤蔓猛然抽枝,叶片舒展,竟在短短三息内开出一朵半透明的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血光。
“幻形草?”童谣凑近,鼻尖微动,“它……在模仿血月教的灵压?”
“不是模仿。”陆无尘摸了摸下巴,“是复制。它吸了那滴银汁,直接把地底那股味儿给抄了作业。”
他顺手摘下三片花瓣,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一皱:“味儿还挺冲,像劣质丹药混了陈年血渍。”
“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嘴里塞!”白璃一把夺过剩下的花瓣,指尖凝聚一缕狐火,轻轻一燎,花瓣化作灰烬,却在空中凝成一道微弱的符纹。
“血引咒的简化版。”她眯眼,“他们用这个标记教众,每吸一次灵气,符纹就亮一次。”
“那咱们也亮呗。”陆无尘笑嘻嘻地掏出系统刚给的配方,往灵田里撒了把灵土,“来,幻形丹,主打一个‘我虽活着,但灵魂已退休’。”
灵田中,几株变异的静心瓜根系迅速缠绕幻形草,催生出一批拇指大小的青色丹丸,表面浮着细密的鱼鳞状纹路。
“咸鱼牌·伪装丹,服用后气质自动降级为‘路边石墩子’。”他分给每人一颗,“温馨提示:别运功,别瞪人,最好流点口水,越傻越好。”
赵无极盯着手里的丹药,脸色阴晴不定:“你就靠这玩意儿混进去?我三叔可能就在下面被抽成干尸,你在这儿嗑瓜子炼糖豆?”
“糖豆?”陆无尘一脸受伤,“这可是系统认证的顶级伪装科技!再说了,你三叔要是真被抽成干尸,那也得先确认他有没有交过会费——血月教会员卡,办吗?”
赵无极气得差点把丹药捏碎。
白璃冷冷道:“吃下去。不然你连山谷都摸不到,就会被当成‘情绪波动异常者’当场净化。”
赵无极咬牙吞下。
片刻后,他整个人气势一塌,眼神呆滞,连站姿都松垮下来,活像刚被雷劈过三遍。
“不错。”陆无尘点头,“再哼两句小曲,基本可以去当教众替身了。”
“哼你个头!”赵无极声音发飘,显然药效上头,“我怎么感觉脑子像被咸鱼腌过……”
“那是正常反应。”童谣小口吞下丹药,鼻尖微微发红,“幻形草会压制灵觉,避免气息外泄……但副作用是……会有点想哭。”
她话没说完,眼眶一热,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哎哟,系统你这配方是不是加了洋葱?”陆无尘赶紧掏出一块破布递过去,“别哭,咱这儿主打一个心如止水。”
“我不是因为药……”童谣抽了抽鼻子,“是那味道……又来了。龙骨熬汤的甜,混着……铁锈。”
她指向北边山谷,眼神恍惚。
陆无尘神色微凝,没再开玩笑。他低头看了眼灵田,那株变异植物的根部正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看来今晚的夜市,不光有龙骨汤。”他轻声道,“还有开业大礼包——买命送魂,童叟无欺。”
白璃取出一枚银针,指尖一挑,狐火缠绕其上,随即刺入自己眉心。一缕银发飘落,被她轻轻捻住,融入掌心。
“我来负责外形。”她闭眼,双手结印,空气中浮现出几道模糊人影,“血月教教众的服饰、步态、眼神频率……我都记下了。”
她将狐火分作五缕,分别注入众人影中。光影扭曲,竟在原地凝出五具与他们身形相仿的“假身”,穿着统一的黑袍,袖口绣着血月纹。
“幻术注入丹药后,你们只需保持静止三息,就能完成拟态。”她睁开眼,银发闪过一丝灰白,随即隐去,“但别说话,别对视,幻术撑不住太久。”
“明白。”陆无尘点头,“我负责躺平,金龙负责打呼,赵无极负责流口水,童谣负责……继续哭。”
“我不是……”童谣抽噎。
“别解释。”陆无尘摆手,“哭得越惨,越像被洗脑成功的模范教众。”
酒道人一直靠在墙边,眯着眼,手里酒葫芦轻轻晃荡。忽然,他睁开眼,将葫芦倒扣在石桌上。
酒液缓缓流出,浸湿了童谣从教众身上摸来的那半张纸。
墨迹遇酒,竟如活物般晕染开来,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地形图:山谷、地穴、巡逻路线、阵法节点,甚至标注了三处用红圈圈出的空白区域。
“死时区。”酒道人低笑,“每月此时,阵法切换,灵流断档,十五息真空。”
他指尖一点,三处红圈亮起微光:“子时三刻、丑时初、寅时半。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子时三刻吧。”陆无尘摸着玉佩,“那时候我刚睡醒,精神最好——毕竟,摆烂也是个体力活。”
“你确定你能‘睡醒’?”白璃冷冷道,“刚才你还说要开摆烂体验馆。”
“那不一样。”陆无尘正色,“那是创业,这是任务。系统爸爸面前,我从不懈怠。”
他忽然低头,灵田中那株变异植物的根须竟缓缓蠕动,将一缕细小的银丝缠上封印石基座。石面微震,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古纹,与地形图边缘的模糊符文隐隐呼应。
“有意思。”酒道人盯着那符文,眼神罕见地凝重,“这标记……和百年前剑冢封印用的‘断脉印’同源。”
“断脉印?”童谣抹了把眼泪,“就是……斩断灵脉连接的那种?”
“对。”酒道人轻敲葫芦,“但他们现在反着来——不是断,是连。把所有强者的脉络接成一张网,往下灌。”
“灌给谁?”赵无极声音发虚。
没人回答。
陆无尘却笑了:“管他灌给谁,反正今晚的夜市,咱得去捧个场。”
他取出五枚用灵土捏成的小牌,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血月符号,又从灵田里揪了把枯草,混着幻形草汁液涂在牌上。
“血引牌,咸鱼特供版。”他挨个发下,“记住,进去后别乱看,别乱动,最好低头哈腰,越像工具人越好。”
“那你呢?”白璃问。
“我?”陆无尘咧嘴,从怀里摸出最后一颗静心瓜,轻轻一捏,瓜肉裂开,露出中间一粒漆黑的籽。
“我得去见个老朋友。”他将黑籽按在玉佩裂痕上,“它一直在底下喊我——虽然我怀疑它只是想找个替班。”
瓜籽与裂痕接触的瞬间,玉佩猛然一震,银光内敛,竟变得温润如初。而那道裂痕,却悄然延伸了一分,像一张缓缓张开的嘴。
五爪金龙缩在他肩头,龙角微微发烫:“主人……底下那东西……它闻到你了。”
陆无尘没说话,只是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拍了拍金龙的脑袋。
“别怕,”他轻声道,“咱不是去送命。”
“是去收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