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依萍被醉酒的客人刁难,是秦五爷出面解了围。
他看着依萍红肿的眼睛,说:“受不了就回去。”
依萍摇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不回。”
她知道,回陆家就意味着放弃梦想,意味着永远被踩在脚下。
铁盒子里的钱一天天变多,依萍眼里的光也一天天亮起来。
她开始规划未来的房子,哪里放床,哪里放桌子,甚至想好了要给夭夭和母亲各留一间房。
陆家的日子像台老旧的钟摆,一边是夭夭和依萍在暗处为理想奔走。
一边是如萍在明处为“爱情”奋力追逐,两条轨迹并行,却注定驶向不同的方向。
王雪琴给如萍备足了“弹药”,时兴的洋装、进口的香水、精致的点心匣子,让她变着法儿地接近何书桓。
尔豪则成了“助攻”,以“同事聚会”为名,频繁请何书桓吃饭,给如萍创造独处机会。
于是,何书桓的办公桌上总有如萍亲手做的便当,烫熨平整的衬衫会被“顺路”送来。
连他随口提过想看的话剧,如萍都会提前买好票,笑盈盈地说“刚好有两张多余的”。
她学不会夭夭的清冷,也没有依萍的倔强,只能把王雪琴教的“温柔攻势”发挥到极致。
说话时眼波流转,递东西时指尖微颤,连走路都刻意放慢脚步,生怕不够“娇柔”。
何书桓照单全收,便当吃得干干净净,衬衫穿得整整齐齐,话剧也陪如萍看完了全程。
他会笑着说“如萍你真细心”,会在如萍崴脚时伸手扶她,会在聚会时和她说说笑笑。
可每当如萍试探着问“我们这样……算不算在交往”。
他总能用“你是个好女孩”“我们是好朋友”轻轻带过,眼神里的犹豫藏都藏不住。
他心里始终记着依萍的倔强和夭夭的清冷,依萍的冷是带刺的玫瑰,让他想靠近又怕受伤;
夭夭的冷是远山的雾,让他看不透却忍不住好奇。
相比之下,如萍的好太过直白,像杯温水,解渴却没滋味,接受起来容易,动心却很难。
杜飞成了这场追逐战里最尴尬的看客,他看着如萍为了何书桓患得患失。
收到一句夸奖就雀跃半天,被敷衍回应就偷偷抹泪,明明委屈却要强装大度。
他想劝,却被如萍一句“杜飞你不懂”堵回去,只能在每次聚会时默默坐在角落。
看着如萍围着何书桓转,心里像被什么堵住,却还要挤出笑容说“如萍加油”。
王雪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拉着如萍面授机宜:“傻丫头,光对他好没用!得逼他表态!你就说家里催你相亲了,看他急不急!”
如萍咬着唇点头,可真到了何书桓面前,那句“逼宫”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这一切,妖妖和依萍都无暇顾及,夭夭正忙着和苍鹰对接枪支试制的进度,把在陆家‘打劫’的钱换成药品和零件,通过秘密渠道送往前线;
依萍则在大上海歌舞厅站稳了脚跟,嗓子练得越来越亮,铁盒子里的积蓄一天天增厚,偶尔路过看上的房子,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眼里的憧憬藏不住。
有次依萍深夜回家,撞见如萍提着食盒从何书桓的住处回来,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
两人擦肩而过,如萍刻意挺直腰板,仿佛炫耀着什么,依萍却只是淡淡点头,脚步未停。
她的战场在舞台,如萍的战场在男人的目光里,她们早已不是一路人。
陆家的客厅里,如萍还在为“如何让何书桓开口”烦恼,王雪琴在一旁出谋划策,尔豪在吹嘘自己的“功劳”。
他们都以为这场追逐战的终点是“如萍嫁入何家”,却没看清何书桓渣男的本质。
大上海歌舞厅的聚光灯骤然亮起,白玫瑰一袭红裙站在舞台中央,话筒里流淌出的歌声又亮又脆,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瞬间攫住了全场目光。
何书桓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怔怔地看着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是依萍!
他和杜飞本是来想采访秦五爷的,此刻却忘了此行目的。
舞台上的依萍褪去了陆家的压抑,红裙翻飞间,眼神里的倔强和光芒比聚光灯还要耀眼。
她唱的是《玫瑰玫瑰我爱你》,可每个音符里都透着“谁也不爱”的独立劲儿。
和何书桓印象中那个冷着脸的陆家小姐判若两人,却又该死地让他移不开眼。
杜飞在一旁喃喃:“那不是尔豪的妹妹吗吗?她怎么在这唱歌?”
何书桓没应声,目光追随着舞台上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他刚对如萍松动的心防,在看到依萍的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演出结束后,何书桓在后台堵住了依萍,她刚卸了妆,素着脸,额角还带着汗,看到他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何先生有事?”
“我送你回家。”何书桓的声音有些发紧,“这里太晚了,不安全。”
依萍皱了皱眉,她对尔豪的同事本就没好感,更何况这人还是如萍穷追不舍的对象。
可看着他眼里的坚持,难听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板着脸道:“不用麻烦,我自己能走。”
“不麻烦。”何书桓却很坚持,“就当……是朋友间的关心。”
一路无话,何书桓默默跟在依萍身侧,看着她踩着高跟鞋在石板路上走得稳稳当当,背影单薄却挺拔。
他想问她为什么来做歌女,想问她在陆家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以后下班多注意安全。”
依萍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警惕:“何先生,我和你不熟,也不想和陆尔豪的同事走太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不必有牵扯了。”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进巷口,没再回头。
何书桓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的情愫像野草疯长,比起如萍刻意的温柔,依萍的冷淡和独立,竟让他如此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