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记作坊开业后,生意蒸蒸日上,辣酱、肉脯和点心都能批量生产,很快在洛南城打响了名头,连邻近州府的商贩都慕名而来,大批量订购。
然而,随着订单激增,娇娘很快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钱不够用了。
原料采购、工人月钱、运输成本……每一项开支都像无底洞一般吞噬着账面上的银两。
而资金回笼又需要时间,娇娘虽精于经营,但毕竟初涉商海,低估了大规模生产所需的周转资金。
一日晌午,娇娘伏在辛家酒楼的柜台,手指轻轻拨弄着算盘,眉头紧锁。账本上的数字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若再没有新的银钱注入,作坊恐怕撑不过下个月了。
“怎么会这样……”她低声喃喃,指尖微微发颤。明明生意红火,可钱却像流水一般,来得慢,去得快。
偏偏闫亦隽出征,无人可商量。娇娘咬了咬唇,心中焦灼。难道要缩减规模?可一旦减产,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誉就会受损……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娇娘!”
熟悉的声音让娇娘猛地抬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
她快步跑出门外,只见夜色中,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院前,车帘掀起,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利落地跳了下来。
辛平回来了!
他一身锦缎长衫,腰间系着精致的玉带,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浮躁,多了几分沉稳。见娇娘愣在原地,他朗声一笑:“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娇娘眼眶一热,冲上前去:“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出海那么危险,你连封信都不捎回来!”
辛平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吗?“说着,他朝身后招了招手,几个随从抬着几口沉甸甸的木箱走进了里间。
“打开看看。”
娇娘疑惑地掀开箱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箱子里竟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
辛平得意地挑眉:“怎么样?我这次出海,可没白跑一趟。”
原来,辛平此次远航,不仅带回了南洋的香料、丝绸,更与几个大商号搭上了线,赚得盆满钵满。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辛家少爷,而是真正历练出来的商人了。
娇娘又惊又喜,可随即又想到什么,犹豫道:“大哥,你……不会又要走吧?”
辛平摇头,目光坚定如磐石:“不走了。此番出海,本就是为了历练自己,不再拖累你们。”
他嗓音微哑,带着几分后怕,“离家这段日子,我日夜悬心——你们几个老弱妇孺留在洛南,偏又遇上战乱……我恨不能插翅飞回来。”他伸手揉了揉娇娘的头发,“往后,哥就守着这个家,哪儿也不去了。”
娇娘眼眶发热,唇角却扬起明媚笑意:“太好了!大哥既然回来,这作坊、酒楼、庄子,便都交给你来打理。”
辛平失笑:“这都是你一手挣下的家业,哥怎么能坐享其成?”他拍了拍腰间沉甸甸的银袋,眉宇间尽是自信,“你大哥如今也有本事闯出一番天地了!”
娇娘却摇头,眸中闪烁着辛平从未见过的光彩:“大哥,当初置办这些产业,不过是为了安身立命。可如今……”她望向窗外熙攘的街市,轻声道,“我心中另有想做的事。”
辛平一怔。
直到此刻,他才蓦然惊觉——眼前这个运筹帷幄的妹妹,也不过是个正当韶华的姑娘。那些商海沉浮、账目筹算,或许从来就不是她心之所向。
“我明白了。”辛平郑重点头,“这些担子,往后都交给哥。”
娇娘鼻尖一酸,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平哥儿!”林婶人未至声先到,掀开帘子时眼角还噙着泪花,“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如意她……”
“娘!”林如意慌慌张张追进来,怀里抱着咿呀学语的辛安。她双颊绯红,眼神飘忽着不敢看辛平,只把小娃娃往前一递,“安、安儿,快看是谁回来了……”
辛安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突然张开藕节似的小胳膊,奶声奶气喊:“哥——哥!”
“哎!”辛平一把接过幼弟高高举起,在孩子清脆的笑声里转了个圈。待放下辛安,他忽然握住林如意局促绞紧的双手。
少女的指尖冰凉微颤,掌心却有薄汗。
“如意。”他凝视着她躲闪的眸子,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我们成亲吧。”
“好。”她轻声应道,声音虽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
辛平把这次挣的银子分成了四份,一份投入了产业的运作,一份存入了钱庄,还有一部分捐献给洛南军,最后还有一些留下来置办宅子。
辛平觉得既然要成婚,定然不好寄居在叶叔的府上,毕竟自家乌泱泱的一群人,叶叔家三进度院子压根不够住。
况且他想给弟弟妹妹还有如意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叶问舟得知他们又要搬离叶府,当即就沉了脸色,动了真怒:“我本就孑然一身,你们若都搬走,这偌大府邸岂不成了空巢?”
说着竟孩子气地要人重制匾额,非要把“叶府“改成“辛府”不可。娇娘见状忍俊不禁,辛平也哭笑不得。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连事务繁忙的洛南帝都听闻了这桩趣事。
圣上金口一开,直接将叶府毗邻的宅院赐予辛平,又命人在两府后院开了一道月门。
如此一来,既全了叶问舟的心愿,又遂了辛家兄妹的意。这精巧的安排,倒成就了一段“一墙之隔,两家同欢”的佳话。
这新得的宅院原是城中茶商苏家的府邸,洛南帝一道圣旨,内务府便拨了银两助苏家另置新居。辛平与娇娘初次踏勘时,只见四进院落雕梁画栋,处处透着商贾之家的富丽气象。
“格局倒是方正,只是……”娇娘轻抚过厅堂里繁复的紫檀木雕花,微微蹙眉,“这些装饰太过奢靡,反失了雅致。”
辛平点头称是:“确实需要重新修葺一番。”
兄妹二人细细规划,最后决定找人修缮过后再择吉日,举家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