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瑕的侍女卷起袖子就想跟这两个姨娘打起来,却被陆无瑕拦住了。
陆无瑕有些紧张地往前走了走,悄悄地把自己的脊梁骨挺直了几分,她目光清亮亮的,抿了下唇道
“两位姨娘,你们作为奴婢,当着主子的面,说这些污言秽语可适合?你们想怎么样呢?是觉得我一个闺阁女孩子,脸皮薄,就想来打趣我吗?
我......我告诉你们,我不怕。爹爹和娘都说事情不怪我,他们绝不会同意把我给大王子。表婶也说,总有一天我会得到应有的公道。连闻骁都说,他不在意,只要我们不在意,这就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如此来嘲笑我,再不离开,我就告诉爹爹罚你们了。”
陆无瑕的声音虽然很坚定,却软绵绵的。不禁让二人笑了起来,非但不害怕,反而有恃无恐地继续道
“哎呀,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南静侯府的人来了。听他们说,好像是因为嫌弃大小姐和棋王殿下的事情,要退婚呢。”
“对呀对呀,我好像也听到了,说是来送退婚书的。”
“你们胡说八道!”陆无瑕眨了眨眼,太阳穴都跟着突突跳了起来:“闻骁说了不会在意,他肯定不会和我退婚的。我不相信你们,我亲自问爹爹去。若是你们骗我,我跟你们没完。”
两位姨娘冷哼了下,似是浑不在意。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大小姐说话。”
突然一道雄浑厚重的声音从小路的拐角边走了过来,正是陆无瑕的爹爹,陆家的大公子。
和他同行的是陆无瑕的母亲。
她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过来,左右开弓对着两位姨娘就是一顿耳光。
“贱婢,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这么跟我的女儿说话。自己都是个让人卖来送去的破烂货,还敢瞧不起别人。”
娄李两位姨娘吓的纷纷跪了下来,捂着脸颊啜泣着,可怜巴巴地望向陆大人。
陆父拧着眉头,严肃道:“既然你们这么想攀棋王的高枝,那我就送你们过去,来人,把这两个贱人送去给棋王殿下。”
“是!”
两位姨娘瞬间吓的花容失色,连连求饶。
但陆氏夫妇没耐心听她们的那些话,让下人给拖了出去。
陆无瑕却是急忙抓住了陆母的袖子,焦急地问道
“娘,他们说南静侯府来退婚了,这是不是真的?闻骁不会因为棋王的事情退婚的,对不对?”
陆母拉着陆无瑕的手,把她带到了摆放荷花的石桌前,陆父也跟着坐了下来,目光沉沉地望着面前的鲜艳欲滴的荷花。
陆无瑕心中突突跳,不安地扯着自己的袖口,期待又焦急地眼巴巴望着陆夫人。
陆夫人不忍心地轻叹了口气,抓着陆无瑕的手,和蔼地说道
“无瑕,娘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情。就是接下来无论娘说了什么,你都得好好活下去,切不可再寻死觅活。”
陆无瑕瞬间紧张了起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无辜地眨着,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见二人神色郑重,她只好怯生生地答应了下来。
“好,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活着。”
陆夫人和陆大人夫妇相互对视了眼后,同时点了点头。
陆夫人当即从袖子中拿出了一纸文书,递到了陆无瑕的面前,她道:“本来这件事情,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我们知道,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纸能包住的火。
既然这件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那么与其让你在别人那里听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
不如由爹娘亲自告诉你。”
陆无瑕垂眸看着眼前的那张红色文书,整个人都僵硬了,但她还是狠狠咬了下嘴唇后,选择自己接了过去。她的手颤抖的厉害,却还是慢慢打开了文书。
陆母双手捶了下,温和道:“南静侯府确实是来退婚的,但是原因不是棋王的事情,余闻骁答应过你,他不在意,他就真的不在意。
只是,没有几个血气方刚年纪的少年能忍下这样的羞辱。既是为他也是为了你,讨一份公道,他逃出了天牢,要去找两位王子算账,却因不敌被大境人所杀害。
如今南静侯府被革职削爵,为了不连累你,连累陆家。余闻骁临死之前留下遗言,写下休书,让你能好好活着。”
啪嗒!
陆无瑕手中的退婚贴掉落在了地上,她满脸震惊地望向自己的母亲,双眸睁的大大的,皆是茫然和震惊,她甚至想站起身,却被自己的裙子绊倒,摔在了陆大人的怀中。
“你......你们说什么?闻骁......闻骁......死了?”
陆大人扶起了陆无瑕,声音沉重道:“无瑕,闻骁是个好孩子,他傲骨铮铮,不愿向大境低头,又因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气,这才如此莽撞行事。
爹知道你心里难过,但闻骁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且不可辜负他的这番心意。”
陆无瑕摇着头,慌乱地起身后,茫然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不......,先前闻骁来找我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想开了。只要我们不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它就不是个大事。他怎么会,怎么会只身一人去找他们报仇呢?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肯定是被人给害死的,他肯定是被人给害死的。”
陆无瑕接连后退,摇着头,满是慌张。却因为没看到后面的瓦罐,被摔跌在地上。
陆夫人急忙去抱住了陆无瑕,将她整个人揽在自己的怀中。
陆无瑕跌坐在地上,也回抱着陆夫人,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我的闻骁死了,他再也不能来娶我了。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无瑕,不是你的错。闻骁直到死都没怪过你,不是你的错。我的好女儿,娘求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吗?”
陆无瑕在自己母亲的怀中,放声大哭着。
夏日的风吹过了那修剪出来的嫩荷花中,许是没有插稳,其中一朵,在摇摇晃晃中摔了下来,掉落在了碎石子路上,花瓣仍旧带着几分清澈的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并蒂莲中,唯有另外一朵,孤零零地立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