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砚的军靴碾过碎玻璃。
特派员的珍珠耳坠还在脚边滚,他反手给老吴扣上第二道手铐,余光瞥见三个穿蓝布衫的身影从仓库后墙翻了出去。
“跑了三个。”他扯下腰间对讲机,“二组去追西巷,三组封死南坡——”
“追不回的。”苏檀突然出声。
她站在满地狼藉里,腕间翡翠镯在晨光里泛着幽光,“他们要的是给上头报信。”
顾沉砚动作一顿。
他知道苏檀的“上头”指谁——这半年来他们顺藤摸瓜的“绿源科技”,表面是农业公司,实则是境外势力渗透的壳子。
“李春来。”苏檀转身喊人。
邻村民兵队长正提着枪冲进来,枪托上还沾着草屑,“带你的人守住盘山路、西河渡口、老码头。要便衣混进码头工人堆里,听他们说‘船期’‘压舱石’这种词就扣下。”
李春来抹了把脸:“得嘞!我这就带五个壮小伙儿去!”
“慢着。”顾沉砚扯住他胳膊,从怀里摸出半包烟塞过去,“见着穿黑布鞋、手腕有红绳的,直接捆了送保卫科。”
李春来冲他挤眼睛:“明白,您交代的‘暗桩’特征嘛!”
苏檀已经往档案室跑。
铁皮门被老吴砸出个坑,她弯腰钻进去,顾沉砚的影子立刻罩住她后背。
“找最里面那排铁柜。”她踮脚去够顶层的锁,“钥匙在特派员左胸口袋,我今早摸的。”
顾沉砚挑眉。
他昨晚守了苏檀半宿,就知道这丫头今早往特派员身边凑没安好心。
铁柜“咔嗒”开了。
苏檀抓出一摞文件,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叠泛着淡绿光的纸。
她蘸了蘸口水翻页,指尖在“种子替换点”几个字上顿住:“这些是他们在各省替换劣质种子的联络点,必须抢在他们销毁前复制。”
“用普通纸抄来不及。”顾沉砚摸出钢笔,“灵泉泡的纸能快多少?”
苏檀把纸摊在积灰的桌上:“十倍。”她手腕一转,翡翠镯闪过微光,“开始吧。”
两人头挨头抄文件。
顾沉砚的钢笔尖刮过纸面,苏檀的指尖在关键处画圈,阳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那些泛着灵泉清香的纸页像撒了层金粉。
“好了!”苏檀把最后一页塞进怀里,“让县局现在发急电,各省能截下至少一半。”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顾沉砚把她往身后一带,就见两个公安架着特派员冲进来。
特派员的旗袍前襟全是口水,脸色紫得像茄子,喉间发出咯咯的喘。
“她吞毒了!”押解的公安急得额头冒汗,“在卡车里藏了毒药,刚才突然就——”
顾沉砚扣住特派员的人中。
他当侦察兵时学过急救,能摸到她颈侧的脉搏跳得像擂鼓。
“苏檀,解药!”
苏檀翻遍口袋,摇头:“他们用的是境外新出的神经毒素,我没见过。”她突然攥住翡翠镯,空间里的灵泉井在意识里叮咚作响。
她摸出块裹着玻璃纸的梨干,塞进特派员嘴里,“灵泉泡的,试试。”
特派员的喉结动了动。
紫青的脸色慢慢褪成灰白,原本翻白的眼睛聚焦在苏檀腕间。
她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你...你那镯子...”
“带走。”顾沉砚截断她的话。
他盯着苏檀的手,灵泉梨干的甜香混着特派员身上的毒药味,在空气里打了个转。
公安刚把人押走,顾沉砚的配枪突然震动。
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沉得能滴墨:“王书记,我明白。”他挂了电话,转身对苏檀说,“省里有人质疑行动合法性,要我连夜回县局说明情况。”
苏檀攥紧怀里的文件:“他们想拖时间让余党跑。”
“所以案件主导权暂时移交本地公安。”顾沉砚从腰间解下配枪,塞进她手里,“你以‘农业顾问’身份留在港口,盯着绿源残部。”
苏檀摸了摸冰凉的枪柄:“你信我?”
“信。”顾沉砚替她理了理被扯乱的刘海,“你藏在灶台砖缝里的录音器,昨晚已经送省厅了。”
苏檀愣了下,突然笑出声:“原来你早发现了。”
“你塞给小满的野山楂干里,也藏着微型摄像头。”顾沉砚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灵泉泡的梨干,下回多备点。”
夜色漫进旅馆窗户时,苏檀正翻着从档案室顺来的最后一摞文件。
煤油灯芯“噼啪”响了声,她的手指突然顿住——文件最底下压着份泛黄的项目书,封皮上用红笔写着“x计划”。
“境外资助两百万美元,目标:通过替换高感病种子,制造三年后南方稻瘟病大爆发...”她念出声,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不是走私,是蓄意破坏。”
她摸出钢笔,在信纸上飞快写:“青竹沟顾支书收:速联系省农科院,查各地种子站近三月进货单...”写到一半,窗外传来船鸣。
她抬头望了眼黑黢黢的江面,把信折成小方块,塞进翡翠镯的暗格里。
后半夜,特派员被关进县局地下室。
她靠在发霉的砖墙上,盯着头顶的灯泡。
铁门“吱呀”开了,顾沉砚的影子投进来,手里端着碗热粥。
“吃吗?”他把碗放在铁桌上,“苏檀煮的,灵泉泡的米。”
特派员盯着粥里浮着的米粒,突然笑了:“你审我?不如问你媳妇那镯子的秘密。”
顾沉砚没接话。
他转身要走,又停在门口:“明早八点,我来听你说x计划。”
特派员的笑声追着他出了门。
她望着碗里晃动的倒影,突然想起苏檀喂她梨干时,翡翠镯闪过的那缕光——那光里,好像有片永远抽穗的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