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局地下室霉味呛人。
特派员盯着墙上的老式挂钟,分针刚划过七点,铁门就被推开。
顾沉砚夹着牛皮纸袋进来,身后跟着个拎录音机的民警。
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扔,金属扣“咔嗒”响:“听段录音?”
磁带转动的“滋啦”声里,特派员的声音突然炸响:“第二批种子必须混进湘南粮库,x计划拖不得——”
她瞳孔骤缩。
那是三个月前她在种植技能竞赛后台打的越洋电话,当时苏檀正抱着个竹篮站在十米外,说是来送参赛用的灵泉黄瓜。
“我们在竞赛大棚通风管道里找到的微型录音笔。”顾沉砚敲了敲录音机,“你猜苏檀为什么总往大棚跑?她说‘要让知青点的黄瓜拿第一’。”
特派员抿紧嘴。墙上的霉斑在她脸上投下阴影,像团化不开的墨。
“你知道我们没抓错人。”顾沉砚拉过椅子坐下,“也知道你不是主谋。”
特派员突然笑了:“审犯人的套路?”
“是提醒你。”顾沉砚翻开牛皮袋,露出里面叠成方块的信纸,“苏檀今早给省农科院发了加急信,查各地种子站进货单。你那位境外金主,现在怕是连飞机票都买不稳。”
特派员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苏檀塞给她的梨干,甜得过分的果香里,藏着翡翠镯闪过的幽光——那光里,是片永远抽穗的稻田。
看守所外,苏檀裹着蓝布衫站在王书记办公室门口。
她把x计划的文件往桌上一摊,指尖戳着“稻瘟病大爆发”那行字:“这不是走私,是粮食战。”
王书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下去:“没有中央授权,擅自排查全省公司...”
“那等稻瘟病爆发再查?”苏檀把文件往他跟前挪了挪,“青竹沟去年用灵泉改良的稻种,抗倒伏还防病。您说,为什么绿源科技偏要盯着普通种子换?”
王书记的钢笔在纸上划出深痕。他突然抬头:“你要多少人?”
“先调三个可靠的。”苏檀从兜里摸出张名单,“李春来带的民兵队,周大队长信得过。”
话音刚落,兜里的搪瓷缸震了震。
周大队长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小苏!村里来了俩操普通话的,说要‘考察农业合作社’!”
苏檀的手指收紧。
她想起文件里“通过地方合作社渗透”的批注,压着声线问:“穿什么?”
“灰中山装,裤脚沾泥——不像干部。”
“让李春来带辣椒种子回村。”苏檀摸出个油纸包塞给王书记,“就说这是省农科院新培育的‘抗虫椒’,让他们抢着看。”
王书记捏了捏油纸包,指尖触到湿润的辣椒籽:“灵泉水泡的?”
“能发芽的都金贵。”苏檀扯了扯围巾,“他们要找的是能推广的‘问题种子’,灵泉种正好引鱼上钩。”
地下室的灯又亮时,特派员看见苏檀抱着个竹篮进来。
竹篮里躺着枚苹果,红得透亮,果香混着灵泉特有的清甜,直往鼻子里钻。
“听说你在监狱里只吃最干净的食物。”苏檀把苹果放在桌上,“这是空间里种的,没打农药。”
特派员盯着苹果。
她想起自己在境外的公寓,冰箱里永远摆着有机蔬菜,可那些菜的味道,总比不过昨夜那把梨干。
她伸手,咬了一口。
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她突然开口:“你们到底是谁?”
“被你们盯上的普通人。”苏檀拉过椅子,“但普通人也能掀翻阴谋。”
特派员的喉结动了动:“绿源...背后有个影子。”她盯着苏檀的翡翠镯,“他在农科院潜伏了二十年,知道所有种子库的漏洞。”
铁门“吱呀”开了。
顾沉砚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份刚送来的电报。
他看了苏檀一眼,目光沉得像暴雨前的山涧。
“影子的名字?”苏檀的声音很轻。
特派员摇头:“我只见过他的手。”她指了指桌上的苹果,“和你镯子的光一样,他也有片永远抽穗的稻田——”
“那是灵泉。”苏檀打断她,“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后半夜,顾沉砚把配枪别回腰间。
苏檀抱着装文件的布包站在他身边,窗外的晨雾漫进来,沾湿了她的发梢。
“该回青竹沟了。”顾沉砚扯了扯她的围巾,“小满昨天写信说,灵泉种的白菜快能收了。”
苏檀摸了摸翡翠镯里的信,那是给顾支书的第二封急件。
她望着远处逐渐亮起来的天空,轻声道:“等解决了影子,我要在青竹沟建个种子研究所。”
火车站台飘着薄雾。
顾沉砚提着行李包,苏檀攥着他的衣角。
汽笛声响时,他低头凑近她耳边:“你说...影子会不会也盯上了青竹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