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回到东宫时已是晌午过后了,雨虽小了一些,却仍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天色阴沉,有淡淡的雾气升腾开来。王婉虽觉得全身困倦,却顾不上歇息,只换了身衣服,进了半碗米粥,原定皇上的棺椁,今晚就要回宫,却因雨势阻隔,还迟迟不见动静。
她又找人询问了地震灾情的影响,所幸并无大碍,只是暴雨造成了河流壅塞。王婉的心绪稍稍的平稳了一些,国丧当头,任何事情都会被说成是天降异象。连日奔波思筹,天气又这样恶劣,也不知道李恪知的身体是否可以支持?还有那么多繁琐的事务都在等着他,这天大的担子已压在他的肩上,王婉心疼又无奈,竟然伏在桌案上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春兰知道她近来思虑太甚,总有睡不好觉,看她睡的正沉,不忍打扰,便给她披了一件外袍,便带着宫女们掩门出去,想让她独自好好歇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王婉正在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到有人在自己身侧发出沉沉的冷笑,倏然睁开眼睛,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端坐在对面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太子妃睡醒了吗么?”那人开口,王婉悚然一惊,竟然是李晋之?他穿了一身太监的衣裳,不知什么时候混了进来。
“看来皇兄不懂得怜香惜玉,太子妃看着竟然憔悴了许多?不过纵使这样,也有一种楚楚可怜之美呢。”李晋之眼神阴郁,语调轻佻,王婉暗自稳定心神,理了鬓发,挺直了脊背淡淡道:“成王何事?怎不经通禀就私闯宫室?况你我男女有别,成王怎可如此无状?”
“哼!私闯宫室?男女有别?”李晋之冷笑道:“这皇宫,太子之位,包括你这个太子妃,这一切原本就是本王的!本王只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已,可你那好夫君李恪之已布下天罗地网,把本王所有的心血都一网打尽了,哈哈,本王什么都没有了,真成了孤家寡人!”他眼神狠厉,居高临下的迫近王婉。王婉只觉得头顶一片阴霾,冰凉的手心已渗出汗来,只是面色依然波澜不惊。“退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哈哈哈!”在李晋之的狂笑声中,春兰秋菊,如月并一众宫女皆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口,不敢向前。李晋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中挥舞着,恨恨说道:“谁敢进来,我现在就杀了她!”
王婉转头,轻声对众人道:“你等不必担心,成王只是在开玩笑,你们就在外面等候着。”李晋之瞥见她如花般绽放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仪态依然高贵典雅,暴怒的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得意道:“李恪之千算万算,但他却疏忽了,本王在这皇宫中长了十几年,想进宫还不是易如反掌。如今,他得到了江山,那我也要得到他的美人!”他壮若疯癫,伸出冰凉的手抚上了王婉的脸颊。
“如此之美的一张脸,你猜李恪之他会不会心疼呢?”他嬉笑的喃喃道。王婉用力推开他的手,冷冷的说道:“成王,你也是熟读经史之人,岂不闻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是你的皇嫂,你怎可如此无礼?”
“皇嫂?什么皇嫂?你本来就是本王的太子妃!”李晋之声色俱厉道:“天涯海角,你若愿随本王漂泊四海,那这皇位,本王不要也罢!”他附身,为手指抬起王婉的下巴,迫使她望着自己的眼睛道:“只要你愿意与本王一同隐入尘世,本王绝不伤害你。从此你我泛舟江河,就做一对寻常夫妻,怎样?”
王婉冷声道:“成王,我是你的皇嫂!你的王妃和侧妃都在成王府中等着你。太子眼下不在宫里,你就此离去吧,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你依旧好好当你的王爷,自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休要再胡闹了。”
赵霄听说李晋之挟持了太子妃,只吓出一身冷汗,一面派心腹快马密报与太子,一面跑来,他摒退众人对李晋之道:“成王,你千万莫要伤了太子妃,一切都好商量。你的那些人都在我的手中,而我又手握重兵,太子妃只是一介女流,又无任何权势,不如以我来换回太子妃,如何?”
李晋之不屑道:“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你手中的那点兵权又有何用?这太子妃,她可是李恪之的半条命,只要有她在本王手中,本王还有什么可惧的?就是皇位,还怕他李恪之不乖乖奉上。”
王婉只是静静的坐着,身上一阵冷似一阵,她闻言沉声道:“成王,此言差矣,你见过那个君王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江山吗?换做是你,你肯吗?承蒙你高看,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太子李恪之的车驾刚到城门外,听了传信之人的附耳秘报,勃然变色,不顾礼仪,抢过侍从的马就狂奔而去。密密的雨滴冷冷的打在他的脸上,他也丝毫不觉,心急如焚,只抡起马鞭狠狠地抽打着马儿。
李晋之听王婉如此说来,他伸手抚摸着王婉的秀发,低声道:“我肯的,我愿意用江山换你相伴。婉儿,我与你三生有缘,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似在哪儿见过?连这香味都是这般熟悉。”他凑近王婉的发际,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王婉只觉得浑身发虚,冷汗浸湿了里衣,她愤怒的扭头道:“李晋之,父皇尸骨未寒,你纵是自己不要脸,也请给他老人家留点面子。不可再如此胡闹。”李晋之涏着脸道:“这怎么是胡闹了?我就是心悦于你。”说着,欲伸手去握王婉的手。
王婉忍无可忍,猛然起身用尽全力怒斥道:“你枉为男人,枉为先帝之子!怎能这般不知羞耻?”实在是起身太急,刹那间头晕眼花,竟身子一歪往后倒去。李晋之惊讶之下伸手扶住,王婉却如躲避瘟神一般反手一推道:“滚开!离我远点!”任凭自己直直的摔了下去。
李恪之刚刚急奔到门口,就见王婉扑倒在地上,李晋之持刀站在一边,他只觉得肝胆俱裂,来不细想,一把拔出赵霄腰间宝剑就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