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阵地的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犹在鼻端。校场另一端,独立骑兵第三团的军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团长马三彪骑在一匹异常高大神骏、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乌云盖雪”骏马上,这马此刻显得格外焦躁,不停地刨着前蹄,打着响鼻,马眼中闪烁着桀骜不驯的光芒。马三彪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按在腰间的马刀上,刀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残忍的得意。刚才炮营的“意外”,尤其是那声炸膛的巨响和惨叫声,显然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校场的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骑兵团!冲击阵型!目标,正前方模拟敌阵!冲锋——!”马三彪抽出雪亮的马刀,斜指前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他的声音在寒风中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狂野。
“杀——!”数百名骑兵齐声呐喊,声浪震天!雪亮的马刀齐齐出鞘,在晦暗的天光下连成一片刺目的寒林!
随着马三彪座下那匹“乌云盖雪”一声长嘶,如同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出,整个骑兵团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瞬间启动!马蹄敲打着冻得坚硬如铁的地面,发出沉闷而密集的巨响,如同滚滚雷声由远及近!积雪被碗口大的铁蹄踏得粉碎,扬起的雪雾如同白色的浪潮,裹挟着这股钢铁洪流,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校场中央的模拟敌阵席卷而去!气势磅礴,撼人心魄!
观礼台上,钱大钧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抛开立场不谈,这支东北军骑兵的冲锋气势,确实悍勇绝伦!张学良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脸上露出一丝振奋。就连经历过无数战阵的张作相、万福麟等人,也微微颔首。
然而,就在骑兵洪流即将接近模拟敌阵,即将完成这次完美的冲击演练时,异变再生!
冲在最前面的马三彪,嘴角勾起一丝狞笑。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同时左手极其隐蔽地在“乌云盖雪”的脖颈侧面一个特殊穴位上狠狠一按!这是他从关外老马匪那里学来的阴招,专门刺激烈马发狂!
“唏律律——!”那匹神骏异常的“乌云盖雪”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长嘶!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它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疯狂乱蹬!马三彪“猝不及防”,在马上“狼狈”地摇晃,似乎随时会被掀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在奔腾的洪流中投入巨石!紧随其后的骑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前排战马受惊,有的跟着人立而起,有的惊慌失措地向两旁闪避!原本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瞬间大乱!战马互相冲撞、嘶鸣,士兵惊呼着努力控制受惊的坐骑,场面一片混乱!更有几匹失控的战马,竟然脱离队伍,斜刺里朝着观礼台的方向狂奔而来!马上的骑兵吓得脸色惨白,拼命勒缰绳却无济于事!
“保护少帅!”
“拦住惊马!”
观礼台上一片惊呼!警卫们纷纷拔枪,却投鼠忌器,怕误伤自己人!张学良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钱大钧也惊得站了起来。眼看惊马就要冲上观礼台,一场踩踏惨剧即将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深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张学良侧后方闪电般掠出!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劲风!正是于学忠!
他没有冲向观礼台前拦截惊马,而是以更快、更直接的方式,冲向了混乱的源头——马三彪和他座下那匹正在疯狂扭动、试图将主人掀下马背的“乌云盖雪”!
于学忠的目标极其明确!解决掉头马,才能平息整个马群的混乱!
“司令!危险!”李振唐和王勇同时惊呼,想阻拦已来不及!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于学忠几个起落已冲到“乌云盖雪”近前!那烈马正值狂性大发,见有人靠近,嘶鸣着扬起碗口大的铁蹄,带着风声狠狠踹向于学忠的头颅!这一下要是踹实,头颅必然粉碎!
“啊!”观礼台上有人失声惊呼,不忍再看。
电光火石间,于学忠不闪不避!他沉腰坐马,身体微微一侧,左手如同铁钳般闪电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高高扬起的马蹄腕部!同时右肩下沉,全身力量瞬间爆发,口中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给我下来!”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不是马蹄踹碎头颅,而是于学忠那蕴含着千钧之力的爆发,竟硬生生将人立而起、重逾千斤的烈马,连人带马,狠狠地贯摔在冻得坚硬如铁的地面上!
“轰隆!”一声巨响!雪花和冻土四溅!那匹神骏的“乌云盖雪”被摔得七荤八素,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挣扎着想要站起。而马背上的马三彪,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狠狠掼下马背,像一只破麻袋般摔在几米外的雪地里,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整个校场,瞬间死寂!只剩下寒风的呼啸和几匹惊马不安的嘶鸣!
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惊呆了!空手擒拿惊马!还是如此狂暴的烈马!一招之间,人仰马翻!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和胆魄?!这还是人吗?!
张学良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忘了合拢。钱大钧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张作相、万福麟等老将更是霍然起身,满脸震惊!他们知道于学忠能打,却没想到竟悍勇至斯!
于学忠看都没看地上挣扎的马三彪。他大步走到那匹被他摔懵了的“乌云盖雪”面前。那马挣扎着站起,眼中凶光未退,还想反抗。于学忠目光如电,死死盯住马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咆哮,如同虎啸山林!同时,他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那是百战余生、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凛冽杀气!
“乌云盖雪”被这目光和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高昂的头颅瞬间低垂下来,眼中凶光尽去,只剩下恐惧和臣服,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四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却再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于学忠伸手,轻轻拍了拍马颈。那马温顺地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
驯服,只在瞬息之间!
于学忠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勒转马头,面向校场上那些兀自惊惶混乱的骑兵,声音如同滚雷般响彻全场:“骑兵第三团!列队——!”
这一声命令,带着无可置疑的威严和刚刚建立的赫赫凶威!那些被惊马和团长被摔懵了的骑兵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开始收拢惊魂未定的战马,努力恢复阵型。
于学忠不再看他们,他一夹马腹,“乌云盖雪”长嘶一声,如同黑色闪电,瞬间启动!一人一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校场另一侧——那门刚刚发生炸膛事故、炮口尚有余烟、旁边还残留着血迹和焦痕的步兵炮冲去!
他要干什么?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