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的手指从存储卡边缘移开,掌心的灼痛像一根烧红的铁丝,从皮肉深处穿出。他站在器材室门口,阳光斜切过水泥地,照在脚前一道裂痕上——那形状,像被什么重物压断的环。他没多看,转身朝宿舍走,步伐稳定,但每一步都踩在某种节律上,仿佛身体在自动校准某种频率。
回到房间,他反手锁门,将存储卡插入加密终端。屏幕亮起,调取营地监控的指令刚输入,进度条走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系统提示:过去十分钟的影像记录不存在。他盯着那行字,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两秒,随即调出日志备份路径,发现数据包在接入瞬间已被重定向,目标地址模糊,仅残留一串字符: ARch-L7 。
他正要深入追踪,目光扫过床铺时顿住。
枕头下方,多了一片东西。
他没记得那里放过任何物品。伸手抽出,是一张薄片,约手掌大小,材质非纸非金属,触感如磨过的骨片,表面泛着极淡的蓝光。上面只有一行字,浮现在薄片表面,明灭如呼吸:
“停在L7,否则你将不再是齐墨。”
他没立刻触碰。而是将终端切换至光谱分析模式,镜头对准薄片。结果显示:该材质不含纤维、硅基或常见合金成分,反射率接近生物角质层,但分子结构呈现非自然排列。更奇怪的是,扫描过程中,终端内部温度骤升,散热口冒出一缕白烟,自动关机。
齐墨将薄片放在桌上,取出战术包里的电磁屏蔽袋,小心地将其封入。袋口闭合的瞬间,他掌心的旧疤猛地一抽,不是灼痛,而是一种熟悉的震颤——和他在老病人病房里感受到的节律一致。
他闭眼,任由那频率在体内蔓延。
不到三秒,视野边缘泛起灰白。
画面闪现:一间密闭房间,四壁贴满战术日志打印件,全是他的战斗记录。中央一张金属桌上,投影正播放“倒悬之城”任务的片段。他的“另一个自己”从高塔跃下,左肩受创,落地瞬间,镜头被放大,聚焦在掌心疤痕上。旁边标注一行红字:“信号已激活,L7-0匹配成功。”
画面只持续了一瞬,随即消失。
他睁眼,心跳平稳,但额角渗出一层细汗。伸手打开屏蔽袋,那薄片上的文字竟变了。原先的一行下方,多出一行极小的字,像是用极细的刻针写成:
“你看到了,对吧?”
齐墨没说话,只是将屏蔽袋重新封好,塞进战术背心内层。他调出终端日志,翻查存储卡接入时的后台记录。发现卡内曾自动上传一段加密数据包,目标节点正是 ARch-L7 。该节点属于学院旧系统,三年前已随服务器退役而注销。但日志显示,过去七天内,每隔十二小时,都有一次微弱信号唤醒该节点,持续时间精确到0.3秒,频率与他掌心的脉冲完全同步。
他盯着那串时间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第一次信号唤醒,正是他首次预知“高塔崩塌”的当天。
不是巧合。
是同步。
有人在他触发预知的同时,开始监听,甚至……记录。
他拔下存储卡,指尖在卡面划过,触到背面那道环形刻痕。这痕迹他之前没注意,现在看,和老病人在地上划出的符号、信件边缘的纹路,完全一致。三个独立出现的环形,断裂处角度相同,像是同一套符号系统的变体。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营地中央的训练塔在夕阳下投出长影,塔身第三层的裂痕清晰可见——那道去年演习留下的伤痕,此刻在光影中,像一个未闭合的圈。
他转身,从抽屉取出一支战术笔,翻开日志。
没有写预知,没有记线索。
而是写下一行新指令:
“追查开始。目标:让神秘人主动现身。”
笔尖在纸上顿了半秒,墨迹微微晕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环形。就在那一刻,掌心的震颤变了。不再是无序的跳动,也不是警告式的刺击,而是一种稳定的、有规律的脉冲,像某种编码正在体内循环。
他合上日志,走到桌前,将屏蔽袋中的薄片取出,放在台灯正下方。蓝光在灯下更明显,边缘的环形纹路清晰浮现。他打开摄像头,调整角度,让信件和自己都入镜。
然后,他直视镜头,把薄片推到桌面前端,故意让它完全暴露在拍摄范围内。
“行啊,”他说,声音不高,但清晰,“我找你,但你得先告诉我,L7之后是什么?”
话音落,终端屏幕突然黑屏。
三秒后,重新亮起。
画面是一张模糊的静态图像:他自己坐在器材室中,低头看着手中的薄片,拍摄角度正是背后摄像头的位置。图像下方,浮现一行新字:
“现在,轮到你来找我了。”
齐墨盯着那行字,嘴角微扬。
他没动,只是将战术笔夹回日志,缓缓合上。皮革封面在灯光下泛出淡淡温热,像是刚被某种能量扫过。他伸手摸向掌心,那里的脉冲节奏仍在,但已不再被动跟随——它开始反向推送,像一根探针,顺着刚才的数据路径,逆向渗透。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把。
掌心的震颤突然加速,形成一段短暂的高频波动,像是收到了回应。
他拉开门,走廊灯光洒入。
脚步声由近及远,直到消失。
终端屏幕再次闪烁,图像更新:齐墨走出宿舍,背影渐远,镜头却未移动——它本该拍不到走廊的画面。
屏幕角落,浮现出一行极小的编号:
L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