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门口的紫芒小灯在秋分夜突然爆闪,玻璃罩内凝结出表链状的冰花。我翻开铁盒里的年轮切片,发现初代医生妻子的那片正渗出紫色液体,在木头上晕染出下水道的地图——七处根须枯萎的地方,如今都冒出了青铜色的新芽,形状酷似缩小的第七病栋。
少年抱着只三条腿的流浪猫冲进书店,猫爪上沾着发光的紫色黏液:“动物救助站的地窖塌了,下面全是刻着六芒星的石板!”我们赶到现场,地窖中央的石板上刻着未完成的铭文:“当十二道根须吸取足够的‘恐惧养分’,新的病栋将在现实……”
城市七家医院同时响起警报。监控画面显示,所有手术室的无影灯都在投射六芒星阴影,器械盘里的镊子自动排列成怀表形状。最诡异的是儿科病房,每个哭闹的婴儿床头都长出了紫色藤蔓,藤蔓尖端挂着微型怀表,表针随着哭声摆动得越来越快。
“它们在收集恐惧能量。”我摸向口袋里的年轮切片,木头烫得惊人,“初代医生的骨髓细胞变异了,现在靠负面情绪繁殖。”少年突然指向天花板,救助站的玻璃天窗上爬满了表链状的藤蔓,而藤蔓的源头,正是市中心医院的方向。
我们顺着藤蔓潜入医院地下三层,这里本该是停车场,却变成了根须的苗圃。数千株紫色幼苗从地砖裂缝钻出,每株幼苗都顶着个玻璃泡,里面封存着病人的恐惧记忆。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给幼苗浇水,他后颈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表链纹路——是当年被净化的医护人员之一。
“别靠近!”他扔掉喷壶后退,白大褂下掉出本实验日志,“院长逼我们这么做的,说只要培育出‘恐惧幼苗’,就能控制整个城市的情绪……”话音未落,所有幼苗突然发光,玻璃泡破裂,无数恐惧记忆化作黑影扑向我们。
水晶钢笔的碎片在此时突然从铁盒里飞出,聚成微光匕首。我握住匕首刺向最近的根须,却发现匕首穿过了虚影——这些记忆体没有实体!少年突然打开救助站的扩音喇叭,播放起流浪狗的吠叫和婴儿笑声。奇妙的是,黑影在听到声音后竟开始消散,幼苗也随之枯萎。
“声音……正面情绪的声音能克制它们!”我们跑向医院广播室,却发现线路被根须切断。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掏出手机连接蓝牙,播放起回声公园的晨练音乐。广场舞的旋律在医院回荡,那些由恐惧凝成的黑影如同遇到阳光的雪人,纷纷化作紫色露珠落回幼苗根部。
根须苗圃中央的巨型幼苗在此时爆裂,里面掉出个金属匣子。匣子里没有怀表,只有盘录音带,播放出初代医生临终前的忏悔:“我错把控制当救赎,其实真正的治愈,是让每个灵魂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录音带背面刻着串坐标,指向城市边缘的废弃广播塔。
我们在广播塔的天线基座下,挖出了初代医生妻子埋下的最后遗物——一个刻着十二道凹槽的青铜盘。当七片年轮切片放入凹槽,青铜盘发出共鸣,城市所有的紫色根须都开始震颤,那些长出病栋形状的新芽纷纷倒塌,化作肥料滋养着脚下的土地。
广播塔顶端的信号灯在此时亮起,发出温暖的黄色光芒。回到书店时,门口的紫芒小灯已变成普通的暖光灯,铁盒里的年轮切片褪去紫色,恢复成普通的木头纹理,只有初代医生妻子的那片,留下了一道形似微笑的裂纹。
现在,城市的每家医院都设立了“声音疗愈室”,播放着自然白噪音和患者的康复故事。回声公园的十二座雕像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圈音波纹路,每当有风吹过,就会发出类似怀表走动的轻响,却不再令人恐惧,反而像极了生命平稳的心跳。
而我偶尔还是会在深夜听到细微的“滴答”声,低头看向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淡紫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断开的表链。也许,第七病栋的根脉从未真正消失,它只是化作了城市的一部分,提醒着我们:恐惧无法被彻底根除,但当每个声音都被听见,每个痛苦都被看见,那些曾经缠绕我们的根须,终会在时光里,慢慢长成守护生命的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