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的幽蓝光芒越来越盛,镜面深处翻涌着浓黑的雾气,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束缚。林溪瞥见镜中自己的影子突然扭曲,脖颈处勒出一道青紫的痕,嘴角咧开的弧度竟和冥轿里的纸人如出一辙。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杂物间的木柜,柜门上的铜环“哐当”一声掉落,露出后面暗格——里面整齐码着七口小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写有她生辰八字的黄符,棺缝里渗出和朱漆木箱同款的暗红液体。
《冥婚志》突然自己翻开,泛黄纸页无风自动,停在记载阴媒秘术的最后一页。插图里的纸扎轿夫不知何时变成了活人模样,脸上糊着厚厚的糯米浆,正是老宅门口焚烧的纸人!而书页角落用人血写着批注:“七棺镇魂,借镜还魂,活人三魂已夺其二……” 林溪猛地摸向自己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冰冷的触感,像是被玉镯箍住——和插图里纸扎轿中伸出的手腕戴着同一款雕花玉镯!
“咚——咚——” 老宅大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的节奏如同丧钟。林溪透过杂物间的窗缝望去,院墙上爬满了血红色的曼陀罗花,每朵花的中心都嵌着一枚活人指甲。冥轿不知何时进了院子,轿帘上的凤凰眼睛变成了两颗滴血的眼球,正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更骇人的是,灵堂方向传来棺材盖滑动的声响,祖母的遗像在相框里裂开,露出后面用骨灰画的婚床,床上躺着个穿红嫁衣的虚影,正对着她梳理人发编成的喜帕。
手中的《冥婚志》突然灼烫起来,某页纸灰簌簌落下,露出夹层里半张残缺的照片。照片上是民国时期的阴媒堂,堂上坐着个穿黑袍的女人,手腕上的玉镯和林溪后颈的触感分毫不差,而女人身后的屏风上,赫然绣着和红嫁衣同款的尸蹩纹!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沈家阴媒,代嫁三魂,七七之期,血祭成囍——” 话音未落,铜镜里的影子突然伸出手,穿过镜面死死掐住她的脖子,镜外的冥轿轿帘应声掀开,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纸人缓缓抬起头,露出用她身份证照片剪成的脸……
铜镜里的鬼手掐得林溪窒息,喉间泛起铁锈味。她瞥见《冥婚志》夹层的照片突然渗出血珠,黑袍阴媒的眼睛竟在照片里转动,玉镯上的雕花渗出黑油——那是尸油!后颈的玉镯骤然收紧,仿佛要将她的魂魄拽进镜面。院中的冥轿发出“吱呀”巨响,纸扎轿夫们咧开嘴,露出塞满糯米的口腔,齐刷刷朝窗户伸出纸糊的手。
灵堂方向传来骨头错位的声响,祖母的遗像彻底碎裂,骨灰婚床上的虚影站了起来。红嫁衣在她身上泛着磷光,领口“奠”字的人发正根根蠕动,像无数蛆虫钻进林溪后颈。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祖母总不让她碰后颈,此刻那里正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三魂中最后一魂似乎要被强行剥离。
“七七之期……差三天就是头七!”林溪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短暂清醒。她抓起《冥婚志》砸向铜镜,镜面应声龟裂,鬼手却穿透裂缝抓住她的手腕,往她掌心按进一枚血色印泥——那是阴媒契约的标记!照片里的黑袍女人举起银针,插图上的曼陀罗花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书页爬满林溪手臂,每朵花芯都开出她的指甲形状。
院墙上的曼陀罗突然集体绽放,每朵花里都跳出个穿寿衣的纸人,它们举着写有“囍”字的灯笼涌进老宅。冥轿轿帘彻底掀开,纸人新娘飘到窗边,手里捏着根红线,线的另一端竟系在林溪心脏位置。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那身红嫁衣,袖口的活人指甲正与纸人新娘的指尖相吸,发出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
《冥婚志》最后一页突然燃烧,灰烬里浮现出民国婚书的真容:原来当年沈家小姐并非暴毙,而是被阴媒活生生剜心祭嫁衣!血祭的批注逐渐清晰:“活人代嫁,需取三魂七魄中的‘觉魂’为引,以生辰八字为契,头七之夜——” 话未说完,整本书突然爆成血雾,林溪后颈的玉镯“啪”地断开,镜中鬼影与纸人新娘同时发出尖啸,两股黑气在她体内冲撞。
老宅的钟摆突然倒转,指向凌晨三点一刻。林溪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碎镜中分裂成三个:一个穿着嫁衣站在冥轿里,一个戴着玉镯坐在阴媒堂,还有一个正被无数尸蹩纹吞噬。后颈的伤口渗出黑血,竟在地上汇成一个巨大的“囍”字,而院中的曼陀罗花根根竖起,像无数根银针指向她的心脏——头七前夜,阴媒的血契已经完成,她即将成为沈家新娘的活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