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冰冷的“维持原判”像一个沉重的句号,暂时封存了法律的程序,却封不住汹涌的恶意和人心的溃烂。
陈默搬回了城郊那个被杨家骚扰过的陋室,与母亲、女儿陈念恩相依。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机械地活着。上班,下班,沉默地吃饭,沉默地看着女儿写作业,偶尔帮母亲做点力气活。他的眼神深处,那潭死水般的灰烬之下,是法庭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和杨雪抚摸孕肚的得意面孔交织成的噩梦。那四个月的时间差,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腐烂伤口,时时刻刻散发着屈辱和背叛的恶臭。他不再关心官司,不再关心杨家人的动向,甚至对杨家偶尔打来的骚扰电话,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挂断。心死了,连恨都显得多余。
陈岚的日子同样在冰面上行走。李明轩的冰冷沉默像一层厚厚的霜,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的暖意。阳阳虽然不再哭喊“我恨你”,但那种刻意的疏离和回避,比哭喊更让陈岚心痛。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照顾弟弟、母亲、侄女上,试图用忙碌填补内心的巨大空洞。张磊的厂子因为资金链断裂和杨伟之前的恶意破坏(如划轮胎、堵锁眼)而不得不缩小规模,艰难维持。老周还在医院,病情反复,周建军辞了工作专心照顾父亲,生活拮据。每个人的日子都像被巨石压着,在泥泞中缓慢前行。
然而,杨雪和杨家绝不会因为一纸“不准离”的判决就善罢甘休。杨雪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她急于摆脱“陈默妻子”这个让她觉得无比耻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投入张强的怀抱。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尽快拿到“自由身”,好让张强名正言顺地承担起她和她肚子里“金孙”的未来,同时彻底摆脱陈默这个“负累”和那些天文数字的债务。
陋室昏暗的灯光下,王艳那张市侩精明的脸上闪烁着毒蛇般的光。她压低声音,对坐在沙发上抚摸着隆起的肚子、脸色阴沉的杨雪和一旁穿着职业套裙、眼神锐利的孙莉说道:“小雪,孙律师,老这么拖着不是办法。法院那帮人死脑筋,就认死理!我看啊,得下猛药!得让法官和所有人都看清楚,不是我们小雪要离,是他陈默不是个东西,早就对不起小雪了!”
杨雪烦躁地拍开王艳想摸她肚子的手:“废话!还用你说?可我们告他‘家暴’、‘冷暴力’都没用!还能告什么?”她想起法庭上陈默喷血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极快的不安,但立刻被更强烈的怨恨取代。是他活该!是他耽误了自己!
孙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常规的污名化在陈默巨大的付出事实面前,效力有限。我们需要制造一个更具冲击力、更能直接证明‘感情确已破裂’且过错在男方的‘事实’——出轨。”
“出轨?”杨雪和王艳都愣了一下。
“对。”孙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而且必须是‘证据确凿’,让他百口莫辩的那种。陈默现在像块行尸走肉,正好,他越沉默,越显得是做贼心虚。”
王艳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孙律师高啊!我认识陈默他们厂里一个叫徐刚的,以前因为质检不合格被陈默卡过,一直怀恨在心!这人好赌,最近输得裤子都快没了,只要给够钱,让他出来指认陈默跟厂里某个女的搞破鞋,他绝对干!再拍几张照片,p一下,搞个开房记录什么的…这不就齐活了?”
杨雪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看到了摆脱枷锁的希望:“这个好!孙律师,就按这个办!花多少钱都行!我只要尽快离!我一分钟都不想再跟那个废物扯上关系!”
孙莉点点头:“钱不是问题。王姐,你去联系那个徐刚,务必让他咬死。照片和开房记录我来安排。小雪,你这段时间就安心养胎,扮演好一个‘被丈夫背叛、心如死灰’的可怜孕妇形象。等证据链成型,我们立刻向法院提交新证据,申请再次开庭!这次,一定要把婚离掉!”
一张由伪证和恶意织成的网,在黑暗中悄然张开,目标直指那个早已心死如灰、毫无防备的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