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满脸横肉的管队,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第一个冲上了高台。
他手中的环首刀,带着一股恶风,直劈秦烈面门。
在他身后,是近百名红了眼的士卒,他们汇成一股混乱的洪流,朝着高台汹涌而来。
高台之上,刘恩早已瘫软在地,裤裆里一片湿热。
杜明更是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高台的角落,恨不得将自己缩进石头的缝隙里。
台下,周平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岩石村的百余名军卒,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只等一个命令,便会扑上去,将那些叛卒撕成碎片。
可秦烈,依旧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冲在最前的管队。
就在那雪亮的刀锋即将触及他额头的瞬间。
秦烈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身子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微微一侧,恰好让过了那致命的一刀。
同时,他手中的刀,自下而上,划出了一道简单至极的弧线。
没有风声,没有多余的动作。
“噗嗤。”
一声轻微的,利刃切开皮肉的声音。
那个管队的冲势戛然而止,他脸上的狰狞还未散去,人却僵在了原地。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道血线,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侧的腰腹。
下一刻,鲜血如瀑布般喷涌而出。
他庞大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轰然跪倒,随即往前扑倒在秦烈的脚下,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一刀。
仅仅一招,一个悍不畏死的管队,便被剖成了两半。
这血腥无比的一幕,让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叛卒,脚步齐齐一滞。
那股被羞辱点燃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然而,后方的人还在往前涌,推着他们,身不由己地继续冲向高台。
“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短暂的迟滞之后,疯狂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们冲上了高台,从四面八方,将秦烈围在了中央。
雪亮的刀枪,从各个角度刺向秦烈。
高台下的刘恩,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可就在此时,一阵沉重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从校场的两侧响起。
“哐!哐!哐!”
是重盾砸在地上的声音。
那些冲上高台的叛卒,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岩石村的军卒,不知何时已经动了。
但他们没有冲上高台救援,而是在白彪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两道盾墙,如两把铁钳,死死地封锁住了高台的下方。
刀枪如林,将整个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是救援。
这是关门打狗!
高台上的叛卒们,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全褪光了。
他们终于明白,从他们拿起兵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秦烈不是在给他们机会,而是在给他们选择死法的机会!
恐惧,如同瘟疫,在人群中蔓延。
“现在,你们还有两个选择。”
秦烈的声音,在这一片死寂中,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用刀尖,指了指脚下那具尚在温热的尸体。
“要么,像他一样,死在这里。”
“要么……”
秦烈环视着那一张张煞白的脸。
“放下兵器,跪下,活命。”
没有人动。
他们握着刀,手在发抖,进退两难。
“看来,你们的血,还是不够热。”
秦烈的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动了。
他没有冲入人群,而是沿着高台的边缘,开始了移动。
他的步伐不快,却像一道无法捕捉的鬼魅。
每一次闪身,都有一把刀递出。
每一次刀光亮起,都有一名叛卒捂着喉咙,无声地倒下。
他杀人,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怒吼,平静得像是在自家后院里修剪花枝。
可正是这份平静,才带来了最极致的恐怖。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一个人的屠杀。
“当啷!”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股压力,手中的长刀脱手落地,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我降!我降了!别杀我!”
这个声音,像是一根导火索。
“当啷!当啷!当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十个,五十个……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高台上还站着的叛卒,已经寥寥无几。
他们面如死灰,看着那个闲庭信步般收割着生命的魔神,终于彻底崩溃,丢下兵器,跪满了秦烈周围的空地。
秦烈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上,纤尘不染,没有沾到一滴血。
可他脚下,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
他走到一名最先跪下的军卒面前,用刀尖抬起了他的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叫王二麻子……浑源大峡谷的……”那军卒吓得语无伦次。
“很好。”秦烈收回了刀,“从今天起,你是我亲卫队的什长。”
他又指向另外几个跪得早的。
“你们几个,也是。”
那几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
而那些跪得晚的,脸上则写满了懊悔与嫉妒。
做完这一切,秦烈才转身,走向高台边缘,俯视着下方近千名军卒。
那些从浑源大峡谷和白溪泉来的兵,此刻全都低着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从今天起,没有白溪泉,也没有浑源大峡谷。”
“你们所有人,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我秦烈的兵!”
“在我这里,不看出身,不看过去,只看你们的表现!”
“听话,肯卖命,就有肉吃,有官做!”
他一指高台上那些跪着的降卒。
“不听话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他指的是那些尸体。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刘恩看着高台上的秦烈,心中最后一点不甘,也化为了深深的畏惧。
这个人,根本不是莽夫。
他是个魔鬼,一个能看透人心的魔鬼。
他用最狂妄的方式,最血腥的手段,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就将这近千人的军队,彻底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白溪泉,完了。
他刘恩,也完了。
从今往后,他真的只能做秦烈手底下,一个毫无用处的摆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