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鎏?”李杏辰困惑地眨了眨眼,视线在鎏和小鐷之间来回,“为什么要……让我们带小鐷去呢?” 她总觉得这个请求来得突兀。
“如果需要门票的话,门票钱我会出的。”鎏语速很快,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小鐷往三人方向推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拜托了!”
“姐姐?!”小鐷小脸上瞬间布满惊诧,她猛地伸手,死死抱住了鎏正准备抽回的胳膊,“姐姐你要去哪儿?”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突然想起来有些急事,必须立刻去处理。”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温柔地揉了揉小鐷的脸颊,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让这三位姐姐带你去博物馆好不好?要听话哦。”
话音刚落,鎏几乎是用了些力气才将自己的胳膊从小鐷的怀里抽出来,转身就要疾步离开——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圳鎏小姐?”奕兰的声音响起,她微微蹙起眉心,清澈的目光紧锁着鎏略显仓惶的脸,“发生什么了?”
“……我有些工作要——”鎏试图解释。
“我可以帮上忙吗?”奕兰追问,语气真诚。
鎏轻轻摇了摇头。
奕兰心头一紧。此刻,她清晰地捕捉到鎏脸上笼罩的阴霾——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晚宴上那个游刃有余的鎏判若两人。
“拜托了,奕兰。”鎏忽然凑近,压低的声音拂过奕兰的耳畔,话语的重量让她心头一沉,“……千万注意安全,保护好小鐷,还有……你们自己。”
保护好……自己?
鎏不再多言,猛地抽回手,像离弦之箭般朝着公司大门的方向疾奔而去。
“姐姐……”小鐷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她本能地想追上去,双脚却像灌了铅般沉重。
小鐷很聪明,她已经隐隐察觉到,姐姐的目的恐怕并非带她散心,而是要让她远离启明星大楼。
“小鐷。”李杏辰有些无措地将茫然的小女孩轻轻揽到身边,目光求助般地看向身旁的卞诗云和奕兰,“……这……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博物馆吗?”
“圳鎏她……很不对劲。”奕兰的目光仍停留在鎏消失的方向,眼中忧色更深,“她从没这样紧张过。”
“确实。”李杏辰也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大厅角落的沙发起身,无声地走向她们。
是芸。
她似乎刻意避开了与鎏的正面接触,选择在一旁默默观察。
卞诗云最先注意到芸的靠近,“芸姐。”
小鐷闻声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眼睛亮了一下:“啊,是芸姐姐!” 这位给她带过蛋糕奶茶,还亲手为她做饭的漂亮大姐姐,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记。
“你好啊,小鐷。”芸的脸上绽放出笑意,自然地走近,牵起了小鐷柔软的小手。
三个少女交换着惊讶的眼神。“芸姐和小鐷竟然认识?”李杏辰忍不住问出声。
“机缘巧合。”芸轻描淡写地带过。
“……芸姐,刚才圳鎏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卞诗云看着芸,试探地问,“要和我们一起去博物馆吗?”
“不,”芸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看向三人的眼神变得严肃,“我带小鐷去就好。”
“那我们呢?”李杏辰追问。
“你们,”芸的目光在李杏辰、奕兰和卞诗云脸上逐一扫过,“留在这附近,不要走远。”
“留在这里?”李杏辰的困惑写满了整张脸。
“对。”芸肯定地点点头,眼神意味深长,“就留在这里。”
不再多言,芸牵紧小鐷的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大厅,留下三个少女在原地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疑虑和不安。
“……那家奶茶店,”李杏辰虽然满心疑惑,但她仍准备遵从芸的安排,“要不……我们再去那儿坐会儿?”
“唔……好……”奕兰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跟着李杏辰挪动脚步,目光仍不时瞟向大门。
唯有卞诗云还停留在原地,低垂着眼帘,秀气的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
芸姐认识圳鎏的妹妹……
芸姐拥有读心的能力……虽然现在不能随时随地读取记忆,但了解对象此刻心中所想,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刚才的反应,分明是从圳鎏身上得到了什么隐情……却无法或不便向她们三人明说……
圳鎏那近乎失态的不自然表现……
……黑死兆星……不知为何也出现在了这个城市?
……圳鎏……黑死兆星……
“青姐?”李杏辰的呼唤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怎么了?在想什么吗?”
“……没什么。”卞诗云轻轻摇了摇头,将翻涌的疑虑暂时压下。她深吸一口气,“走吧。”
一切都只是猜测,还需要确凿的证据。
…………
地下研究所,主控室。
屏幕上闪烁的惨白雪花点,将邵清燕和博士两人的脸映照得更加毫无血色。
“这是……实验的一部分?”邵清燕拧着眉,声音紧绷地问向身旁的博士。
博士烦躁地瞥了她一眼,手指狠狠砸在无响应的操作台上:“怎么可能!该死……整个培养室的监控都断联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噶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猛地从幽深的走廊深处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魔物?!”邵清燕瞬间想起了鎏临走前的警告,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漏跳了一拍,“……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当机立断。
“可是!可是那个培养体——”博士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掉的屏幕,脸上交织着不甘与疯狂。
“培养室已经被魔物攻破了!那个培养体难道还能幸免?”邵清燕厉声呛道,转身就要冲向门口。
“……要走你走,我要亲眼去看一眼!”博士的固执近乎偏执。
“啧——你好自为之!”邵清燕气急败坏地咋舌。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博士却猛地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衣襟:“等等!我给你的基因码,你用了吗?”
“……用了,在三号机。”邵清燕不明所以,但还是快速回答。
“好……好!”博士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亮光,用力将她往门外推,“你快走!这几台培养机恐怕废了……以后得去大楼重启研究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只想着你的研究!?”邵清燕简直难以置信。
“少废话!快走吧你!”博士将邵清燕推出了操作间。
…………
那非人的尖啸声,穿透层层隔离门,清晰地传到了妖精们居住的寝室。
“什么声音?”17号猛地竖起耳朵,警惕地望向门口,脸上满是惊疑。
18号也紧张地摇了摇头,她也听到了。这声音……绝不该出现在这个研究所里。
砰!
寝室的门被一股大力撞开!冲进来的,竟是邵清燕!
“母亲!”17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快!13号去叫上16号!马上离开这里!”邵清燕语速快得像子弹,她一个箭步冲到17号床边,手臂穿过女孩的膝弯和后背,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稳稳送到旁边的轮椅上。
“发生什么事了?”17号紧紧抓住轮椅扶手,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魔物破坏了管道,入侵了培养室。”邵清燕简短解释,语气严峻。
17号还没做出反应,下一秒,强烈的推背感袭来,17号惊呼一声,身体被惯性狠狠压在椅背上——邵清燕已经推着轮椅,像一阵风般冲出了房间。
她们的目标明确:电梯,唯一通向外界的生路。
…………
博士此刻早已顾不得隔离了。他连隔离服都没穿,就一头冲进了培养间——无菌环境?笑话!怪物都闯进来了!
他并未直接冲向怪物和培养体所在的最深处,而是先扑向外围几个相对完好的培养罐——那里泡着一些分离开的器官。
实际上,那是他原先魔族的身体。被舍弃后便被博士拿来做研究了。
他抄起门旁挂着的消防斧,冲到目标罐体前,毫不犹豫地抡起斧头!
哗啦——!
厚重玻璃应声碎裂,培养液倾泻而出。博士毫不在意地趟过满地狼藉,俯身从玻璃碎片中捡起那条略显纤瘦、却泛着奇异暗紫色光泽的魔族断臂。
“噶啊啊啊啊!!!”
一只惨白的、肢体扭曲的怪物被玻璃碎裂声吸引,循声扑来!它那唯一的猩红独眼,瞬间锁定了博士,贪婪的涎水从裂开的口器中滴落。
“……这是……”看清怪物那畸形而熟悉的轮廓,博士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被遗忘的影像——那个诞生之初就被他宣判死刑的失败品!
可此刻,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将那条冰冷的断臂高高举起,如同握着一柄法杖,口中急速吟诵出晦涩的魔族咒文——
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寒从断臂中汹涌而出!博士面前大片的区域,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
位于寒气爆发中心的那只怪物,动作骤然僵硬,惨白的体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它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嘶吼,便化作了一座姿态扭曲的冰雕。
“这难道是……”博士看着那冰雕,尘封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那个怪物……它怎么会……到底怎么回事?!”
“噶啊啊啊!!” 培养间更深处,更多、更密集的尖啸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如同地狱的合唱!
这一下,彻底将博士的注意力从冰雕拉回到了他此行的真正目标——那个耗费了他无数心血、最接近完美的培养体!
“难道它能……繁殖?!”博士大惊失色,脸色比那怪物的皮肤还要惨白。他低头看了眼手中那条断臂,原本充盈的暗紫色光泽明显黯淡了许多,“以太残量不多了……该死!我的培养体——”
即使只能抢回一块残骸,那也有重新启动实验的可能性——博士的眼中再次燃起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他一咬牙,握着断臂,猛地冲进了培养间那幽暗、充斥着不祥声响的最深处。
然后,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僵立在了门口——
眼前的一幕,诡异、恐怖,又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神圣感——
只见那个完美的人形培养体,依然静静伫立在破碎的培养罐残骸之中。然而,两只惨白的怪物一模一样的生物,正如同巨大的水蛭般紧紧吸附在她赤裸的身体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培养体光滑的皮肤与怪物惨白扭曲的肢体之间,界限正在肉眼可见地变得模糊、交融!
它们……它们正在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缓慢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