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比利左眼的金光骤然收缩、凝聚!视野中那狂暴的骨雨风暴,速度仿佛瞬间变慢了!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片骨片的飞行轨迹!几乎是本能地,他身体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右手抡起沉重的鹤嘴锄,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弧光!
“叮叮当当——!”
锄刃精准地磕飞了数片射向要害的骨片,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但骨片数量实在太多!比利只觉左肩、右腿同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侵蚀感!低头一看,几片边缘锋利的骨片已经深深嵌入了皮肉,伤口周围瞬间泛起诡异的金色,皮肤下的活水纹丝线如同闻到血腥的蚂蟥,疯狂地向伤口处涌去!
剧痛和冰冷的侵蚀感让他动作一滞!
就在这瞬间,那条盘踞的骸骨长蛇动了!它庞大的骨架身躯以一种与其笨重外形完全不符的迅捷,猛地弹射而出!镶嵌着人类颅骨的狰狞“蛇口”大张,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和硫磺甜味,朝着比利拦腰噬咬而来!速度之快,比利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千钧一发!比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噬咬而来的巨口,将全身的力量和左眼那灼烧灵魂的金光,尽数灌注到右臂,抡起鹤嘴锄,用尽毕生力气,朝着“蛇口”下颚那连接着巨蜥脊椎与人类颅骨的、闪烁着最浓郁金光的活水纹节点,狠狠砸去!
“给我——碎!!!”
“轰——咔嚓!!!”
鹤嘴锄暗红的锄刃,裹挟着比利决死的意志和左眼诡异的金光,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脆弱的节点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暗金色的活水纹金液如同被砸碎的琉璃瓶,猛地从节点处迸射开来!那狰狞的骸骨蛇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却仿佛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凄厉哀嚎!整个蛇头连同连接的上半段脊椎,在巨大的冲击力和活水纹核心被破坏的反噬下,轰然炸裂!无数惨白的碎骨、暗红的铁砂、粘稠的金液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
巨大的冲击波将比利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坚硬的岩壁上!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阵阵发黑。左肩和右腿的伤口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活水纹的侵蚀在剧痛中疯狂蔓延!
然而,骸骨长蛇的崩溃只是一个开始!
整个骸骨祭坛仿佛被这一击彻底激怒!岩壁上跪拜的骸骨翅膀疯狂扇动,挣脱了岩壁的束缚,如同几具扭曲的骨翼僵尸,挥舞着矿化的骨爪,尖啸着扑来!地面也在震动,更多的、形态各异的骸骨造物从铁砂和碎骨堆中挣扎爬起,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或暗金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向倒地的比利!
比利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剧痛和失血让他浑身脱力。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看着那汹涌而来的骸骨狂潮,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绝望。左眼的金光在刚才的爆发后变得黯淡,灼痛感却丝毫未减。皮肤下,活水纹的金丝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血液和生命力,向心脏蔓延。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骸骨祭坛核心、如同岩石般冰冷的黑袍人,动了。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矿石骨爪,指向比利。这一次,没有声音在比利脑中响起,但那动作本身,就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扑向比利的骸骨造物,动作骤然停滞!它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只有眼窝里的光芒疯狂闪烁。
黑袍人矿石骨爪的五指,缓缓收拢。
比利瞬间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彻骨的吸力,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不,不仅仅是心脏!是全身的血液,是骨骼,是灵魂!仿佛他整个人都要被那只无形的骨爪从身体里硬生生抽离出去!左眼深处的金光被这股力量疯狂拉扯,几乎要破眶而出!皮肤下那些活水纹金丝更是兴奋地狂舞,仿佛在迎接它们真正的主人!
“呃…啊…”比利发出不成调的嘶吼,身体剧烈地痉挛,意识在剧痛和恐怖的吸力中迅速沉沦。他感觉自己的生命,连同那柄紧握在手中、此刻却沉重如山的鹤嘴锄,都在被剥离…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画面,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刺入他混乱的脑海——
是那座低矮土坯小屋里,火塘中稳定燃烧的、散发着暖黄光芒的暗红矿石!是老妇人递给他那碗苦涩药汤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浑浊却异常复杂的微光!
药!老妇人给的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侵蚀!比利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猛地松开紧握鹤嘴锄的右手(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颤抖着、痉挛着,伸向绑在腰间的水囊!他扯开水囊的塞子,不是喝水,而是将水囊口对准自己大张的、因窒息和痛苦而扭曲的嘴,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挤压!
“咕咚…咳咳咳!”
冰冷、带着浓重土腥和草药苦涩的液体,混杂着几片尚未完全溶解的草药碎渣,猛地灌入他的喉咙!一部分呛进了气管,带来剧烈的咳嗽和窒息感,但更多的,顺着食道冲了下去!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的、带着毁灭性气息的灼热洪流,瞬间在他体内炸开!这感觉与之前喝药汤时的温和暖流截然不同!仿佛吞下了一座爆发的火山!灼热的气流蛮横地冲撞着他脆弱的经脉,与那冰冷的活水纹侵蚀力量、与黑袍人那恐怖的吸力,在他体内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厮杀!
“噗——!”
比利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但这血,不再是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燃烧般的暗金色!血液喷溅在身前的地面上,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将铁砂地面灼烧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呃啊啊啊——!”
比利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捶打,剧烈地抽搐、扭曲!左眼深处那黯淡的金光,在这狂暴药力的冲击下,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这光芒甚至穿透了他紧闭的眼皮,在昏暗的腔室中投射出一道刺目的金色光柱!
更诡异的是,他皮肤下那些疯狂蔓延的活水纹金丝,在这狂暴药力和左眼金光的双重冲击下,竟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蛇,剧烈地扭动、痉挛,颜色从纯粹的金色迅速变得黯淡、浑浊,甚至开始寸寸断裂、消融!一股浓烈的、带着焦糊味的硫磺气息从他全身的毛孔中散发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异变,显然也超出了黑袍人的预料!
比利脑中那恐怖的吸力猛地一滞!黑袍人矿石骨爪收拢的动作也停顿了!他那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面容似乎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比利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惊疑?
就是现在!
比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或许是那狂暴药力带来的最后疯狂,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榨出的最后潜能。他猛地睁开左眼!那只眼睛此刻完全被燃烧的金光充斥,如同熔炉!他无视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无视了体内如同战场般的混乱,仅存的右眼死死锁定掉落在脚边的鹤嘴锄!
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染血的、颤抖的右手,再次死死抓住了那暗红的锄柄!
在抓住锄柄的瞬间,一股奇异的联系再次建立。锄柄的温热感,体内狂暴的药力,左眼燃烧的金光,还有那被暂时压制、却依旧在疯狂反扑的活水纹侵蚀…数股力量在他濒临崩溃的身体里冲撞、交织!
比利没有挥锄,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量挥出第二击。他做出了一个更疯狂、更决绝的动作!
他双手紧握锄柄,将鹤嘴锄那沉重、尖锐的锄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深深地——插进了自己左臂上那活水纹侵蚀最严重、金丝最密集、此刻正因药力而剧烈挣扎的伤口之中!
“噗嗤——!”
锄刃撕裂皮肉,凿开骨骼的闷响,在死寂的腔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呃——!”比利身体猛地一挺,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知!
然而,就在锄尖刺入血肉、触及到那些疯狂扭动的活水纹核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鹤嘴锄柄上那暗红的木质纹理,如同被鲜血和活水纹激活的古老符咒,骤然亮起!一股苍凉、厚重、带着无尽岁月沉淀和某种…对活水纹天然“污染”与“压制”的意志,顺着锄柄,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比利体内!
这股意志,与他体内狂暴的药力、左眼燃烧的金光瞬间融合!
“滋啦——轰!!!”
比利左臂的伤口处,猛地爆开一团刺目的、混杂着暗红、金芒与污浊黑气的光团!光团中,那些被刺穿的活水纹金丝发出凄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啸,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蛆虫,在苍凉意志和狂暴药力的双重绞杀下,迅速枯萎、焦黑、化为飞灰!
一股强大的、混合着毁灭与新生的冲击波,以比利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嗡——!”
离得最近的几具骸骨造物,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崩解成漫天碎骨!岩壁上扑来的骨翼僵尸,也被狠狠掀飞,撞在岩壁上四分五裂!
就连那一直如同岩石般冰冷的黑袍人,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带着“污染”特性的狂暴力量冲击得向后踉跄了一步!他宽大的黑袍剧烈鼓荡,兜帽被掀开一角——
比利在剧痛和混乱中,左眼的金光捕捉到了兜帽下惊鸿一瞥的景象!
那不是人脸!
那是一片…流动的、暗金色的、由无数细密活水纹构成的、不断扭曲变幻的…金属漩涡!漩涡中心,两点幽深如黑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污染…源…钥匙…”那冰冷的、直接在比利脑中响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
比利没有时间思考那惊悚的景象。左臂的剧痛和体内力量的疯狂宣泄,让他眼前彻底一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仅存的意志驱动着身体,朝着隘口深处、那骸骨狂潮被暂时清空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在他身后,黑袍人重新站稳,兜帽落下,遮住了那非人的面容。他矿石骨爪紧握,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骸骨祭坛在冲击波后陷入短暂的死寂,但那些散落的碎骨和流淌的暗金活水纹,正开始缓缓蠕动、汇聚…
而比利扑倒的方向,隘口通道在前方再次收窄,没入更深的、未知的黑暗。只有他紧握在手中、锄尖还滴落着混合了鲜血与活水纹残渣的鹤嘴锄,在黑暗中,残留着一丝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暗红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