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独自站在博物馆三号展厅中央,四周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凝重的气氛。
脚下是尚未清理的玻璃碎片,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失窃的变故。
散落的安保设备零件杂乱地分布在周围,像是被打乱的拼图,等待着有人将它们重新拼凑完整。身后墙上挂着一张完整的展品目录与排布图,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每一个展品的名字都像是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眉头紧锁,眼神深沉而专注,仿佛要透过这看似平静的现场,看穿背后隐藏的真相。
整个案发现场几乎构成了一个典型的“密室”结构:没有任何外力入侵的痕迹,安保系统表面上完好无损,而进入这里的权限仅限两人掌握……然而,那件珍贵的藏品却依旧精准失窃。
“这不像是一场普通的盗窃。”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空荡荡的展厅内回荡,仿佛是对这诡异现场的判断,又像是在给自己敲响警钟。
江城市技术科的老技术员韩玉强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专业与凝重,回应道:“整套系统被干扰的手段非常专业,现场的干扰器虽然是简易拼装件,但信号切断很精准,而且巧妙地回避了电力中控系统,很可能是提前做过周密测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干扰器残骸,手指轻轻拨弄着那些细小的零件,仿佛在与这些沉默的证据对话。
“你是说,对系统的‘结构性熟悉’?”程望微微低头,目光紧随着韩玉强的动作,若有所思地问道。
“对。”韩玉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指着展台边缘那截残留的光电传感器,认真地解释道:“而且这根传感器线路,是在展台下部被断开的。
这一位置是标准设计图里未公开的走线点,也就是说,做这件事的人,很可能看过馆内施工图。”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从这小小的细节中,捕捉到了作案者的一丝踪迹。
程望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四周布设的监控镜头。尽管镜头角度严密,但技术人员刚才已确认,凌晨三点四十八分至五十三分之间,三号展厅与外部通道的关键监控遭到数据篡改,画面恢复后仍无法还原当时录像。
“监控中断这段时间,有谁的出入记录?”
“正在导出门禁记录。我们从中控服务器拉到了未加密日志,有一个异常点。”一名网安员拿着笔记本走近,“凌晨三点五十三分,有一条员工通行记录,显示持卡者身份是……李曼。”
“李曼?”程望神情一凛,“她不是说十点之后就离开了吗?”
“是的。但记录显示她在凌晨时段用卡打开了三号展厅外走廊的门。之后的两分钟,又刷卡打开展厅侧门。”
“有没有视频佐证?”
“没有,那段监控是遭干扰的部分。”
程望沉思片刻,脑海中迅速梳理着各种可能性,他深知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认定李曼的嫌疑,但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线索。他立即吩咐道:“带她回来继续询问,同时调她家楼道监控,看她昨晚是否真的未出门。
另外,去调查一下李曼近期的财务状况,看有没有异常的资金流动,一个人的经济状况有时能反映出很多问题。”
……
当李曼再次被带回临时讯问室时,她的情绪已由起初的紧张转为明显慌乱。她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颤声道:“我、我没有回来……我真的没动过卡,怎么可能是我刷的?”
“卡是你个人专属?”
“对,是我持有。但我一直放在包里,昨晚就锁在办公室抽屉里……”
“抽屉有没有撬动痕迹?”
“……好像没有。我、我没注意。我当时太着急下班了,收拾完东西就走了,真没留意抽屉。
但我确定我把卡锁在里面了。”李曼努力回忆着,眉头紧皱,试图从记忆的缝隙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有没有人曾在过去一周进入你办公室,可能偷走卡后复制?”
李曼沉默了几秒,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内心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终于,她低声说:“只有……一次,我办公室地面翻修,那天有几名工人临时进来过……但我一直在场……不过,期间我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小会儿,大概几分钟吧,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干活,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想,会不会就是那段时间……”
“好,记录下来。”程望站起身,向技术员道,“抽调复制权限记录,确认这张卡最近的使用路径,是否存在克隆行为。同时,去调查一下那几名工人的身份信息和近期活动轨迹,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
与此同时,技术组也带来了一份关键数据。
“程队,我们分析出凌晨段系统日志存在‘时间回溯’操作,也就是说,某人在干扰系统后,模拟系统自检完成的代码,提前恢复表面运行,并在后台植入了定向消音机制。”
“具体术语什么意思?”程望问。
“说白了——系统表面上恢复了,实际上它处于一种‘盲视’状态,能看,但什么都不记录。”
“攻击源在哪?”
“我们检测到有一个中继信号来自馆外停车场。推测信号控制设备曾短时停留。”
“馆外停车场?”程望眉头微动,立即调出当天凌晨所有车辆进出记录。
果不其然,一辆黑色雷克萨斯越野车在凌晨三点三十七分驶入停车场,停留十七分钟后驶离,未在任何楼内摄像头记录中留下痕迹。
“车牌是假的,车主信息查不到。”技术员苦笑。
程望盯着屏幕上那辆模糊的车辆图像,陷入沉思。片刻后,他说道:“仔细检查车辆的外观,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或者刮痕之类的。另外,排查停车场周边其他监控设备,包括附近商铺、路灯上的监控,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画面。把前后几天停车记录都查一遍,看是否多次出现这辆车,同时调取沿路监控,还原车辆行驶轨迹。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比如监控盲区、画面不清晰等情况,我们要尽可能想办法克服。”
“明白!”
……
至此,案件的第一轮调查形成了三条重要线索:
1. 展厅安保系统被精准干扰,作案者可能掌握施工与电路图;
2. 李曼的门禁卡在案发时段被使用,且监控中断阶段无从验证其在场与否,怀疑卡被复制或借用,同时需调查与之相关的办公室翻修工人;
3. 一辆可疑车辆在案发时间短暂停留于博物馆外停车场,疑似远程干扰设备的中继点,但车主身份不明,需通过车辆特征及行驶轨迹进一步追查。
程望坐在办公室中,摊开一张记录了馆内展览核心藏品的列表。他指着其中《乾隆御制珐琅葫芦瓶》的备注栏,问身边资料员:“这瓶文物最后一次出库是什么时候?”
“约三年前,曾送至杭州市参加清宫文物联展,展期结束后返回。运输全程录像监控。”
“展览期间有没有维修、修复记录?”
“有,当时瓶口饰金部分略有磨损,曾由国家文物修复中心一名外聘专家进行轻微修整,过程约三小时,由本馆两名管理员陪同。”
“修复专家是谁?”
“我们查到资料,是一位叫林呈的文物修复师。现居北京,去年刚辞职,行踪不定。”
程望摸着下巴,思考着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关联。他说道:“马上查他的背景,调出当年维修期间所有相关人员名单,包括物流、安保、文物接收员等。同时,留意一下这几年馆内关于这件文物的其他动态,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再交叉筛查这些人与李曼、周亦晨是否存在重合,尤其要关注他们之间有没有经济往来或者其他特殊关系。”
“明白。”
……
另一边,痕检小组带回了展厅地板与展柜底部的微量物证检测结果:其中一段展台底部的橡胶垫粘附有一小段纤维,初步鉴定为高分子涂层防水作业裤边缘纤维,常见于专业室内维修或建筑行业。
程望轻轻点头,低声道:“如果盗贼装扮成维护人员进入系统盲区,那便解释了为何无人在现场察觉。现在关键是,这人是外人,还是‘内鬼’?”
他合上笔记本,冷冷说道:“让所有施工记录部门调出最近一个月任何一次馆内设施维护资料,尤其是非例行、加急的突发工单。我要知道是谁批准了进场施工,谁带他们进入,谁负责安检,谁签的字。另外,拿着这纤维样本去相关行业店铺问问,看能不能查到这种材质的来源,有没有哪家公司或者工地近期采购过类似的作业裤。对了,调查一下馆内近期施工人员的名单,与纤维材质进行比对,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他停顿片刻,补充一句:“从今天起,任何人不得单独进入三号展厅,所有监控重新布控,调两名特勤,驻馆。一定要确保现场的绝对安全,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一道网正悄悄收紧。江城最隐秘的一桩“密室失窃案”,开始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