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在暴怒地清理着闯入深层的不洁污秽。
残肢断臂、破碎的校服碎片、粘稠的黑血,混合着崩塌的建筑碎块。
在扭曲的光影中漫天飞舞,构成一幅血腥、混乱、彻底超越人类理解力的地狱图景。
那空间撕裂的尖啸和无数丧尸临死前汇聚成的、充满无尽怨毒与痛苦的嘶吼,形成一股令人灵魂都在震颤的音浪,狠狠冲击着我们。
“开了!”
顾清明一声低吼,猛地拉开了被熔断锁芯、已经严重变形的厚重防爆门。
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化学试剂挥发物和某种冰冷金属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黑暗。
“快进去!”学姐用力推了林夏一把,自己也紧跟着冲入门内。
我最后一个闪身扑入,沉重的防爆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顾清明迅速用他残存的机械臂卡住门后的应急手动锁杆,将其死死压下。
门外,空间崩塌的恐怖巨响和丧尸临死的嘶吼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震动不断传来,敲打着沉重的门板。
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着我们。
只有顾清明机械义眼发出的暗红色扫描光束,像手术刀般划破黑暗。
在布满灰尘的地面、冰冷的金属实验台和巨大的、覆盖着防尘布的仪器轮廓上扫过。
“安全扫描…初步完成。无直接生命威胁信号。能量读数…极度混乱。”
顾清明冰冷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金属的回音。
“灯…应该有备用电源…”学姐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在黑暗中摸索着。
几秒钟后,伴随着一阵噼啪作响的电火花和嗡鸣,头顶几盏残存的应急灯管艰难地闪烁了几下。
终于稳定下来,投下惨白而冰冷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这个尘封已久的地下空间。
这里远比想象中更大,更像一个地下堡垒。
巨大的服务器阵列早已停止运转,指示灯一片死寂。
冰冷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般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蜿蜒。
各种叫不出名字、用途不明的实验仪器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最引人注目的,是实验室中央区域,一个被巨大玻璃隔断围起来的空间。
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隐约能看到里面矗立着一个极其复杂的装置。
它由多层环绕的银白色金属环构成,环上镶嵌着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突触般的紫色水晶簇。
核心部位则是一个深蓝色的、不断有细微电弧跳动的能量球体。
整个装置散发着一种冰冷、精密、超越时代的科技感,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装置基座的控制面板上,覆盖的灰尘比其他地方要少一些,似乎不久前还有人触碰过。
“镜渊稳定装置!”学姐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哽咽。
她快步冲到玻璃隔断前,用袖子用力擦掉玻璃上的灰尘,眼睛死死盯着里面那台巨大的机器。
“真的是它!母亲笔记里提到的最终保险…她完成了!她真的完成了!”她的手指隔着玻璃,近乎贪婪地抚摸着装置的轮廓。
“它能做什么?”林夏虚弱地靠在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上,声音沙哑。
她手臂上的伤口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那暗紫色的光晕似乎更深了,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
“理论上…”学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转身看向我们,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它能强行锚定一片混乱的时空,暂时建立起一个符合物理法则的‘安全区’。就像在惊涛骇浪的海上强行制造一个避风港!它需要庞大的能量启动,但更重要的是…”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它需要一个强大的、能承载时空锚点冲击的‘活体核心’作为稳定器。一个…活祭品。”
“活祭品”三个字,像三块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死寂的地下室里。
空气瞬间凝固了。
只有门外空间崩塌的沉闷震动,如同丧钟般,一声声敲打着我们的神经。
死寂。
顾清明机械义眼的红光稳定地锁定在学姐脸上。
扫描光束细微地调整着焦点,似乎在分析她面部肌肉每一丝最细微的牵动,评估她话语的真实性。
那冰冷的红光,在惨白的应急灯背景下,像两点凝固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血斑。
林夏的身体猛地一颤,靠在实验台上的力道加重,金属台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更紧地捂住了手臂上那片散发着不祥紫晕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那正在侵蚀她的东西。
她看向学姐的目光里,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迷茫交织着。
活祭品?
这个词本身就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我的手臂,那被黑色血管侵蚀的地方,传来一阵比之前更强烈的悸动。
掌心紧握的净化宝石,仿佛一颗被强行塞入胸腔的、搏动着的异形心脏。
冰冷、沉重,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生命力。
脑海中,那个庞大、混乱的饥饿意念再次翻涌起来,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焦躁的催促:
**“饿…力量…给我…”**
它在渴望什么?
是启动装置所需的庞大能量?
还是…
那个活祭品的生命精华?
“启动它,”我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喉咙。
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被宝石异变能量浸染过的沙哑和冰冷。
“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除了…那个核心。”
学姐的目光从我臂上狰狞的黑色血管,移到林夏手臂上诡异的紫晕,最后落回我脸上。
她的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线团——有对母亲遗物的激动,有对当前绝境的沉重,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命运逼到悬崖边缘的疲惫和决绝。
“代价…”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首先是能量。启动它需要的能量级别…远超我们任何个体的极限。理论上,需要聚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并且…”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我紧握的拳头上,那指缝里正透出越来越不祥的、黑金交织的光芒,“…需要借助那颗宝石的力量,哪怕它已经被污染。它是目前我们身边唯一能级接近要求的能量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