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风卷着最后一丝晚霞灌进领口时，林夜把九曜髓塞进卫衣内袋。
楚天的战术刀已经收进鞘里，但金属摩擦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图书馆二楼那道幽蓝的光，和九曜髓里的颜色分毫不差。
\"我去图书馆。\"林夜突然开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后颈灼痛的红痕，\"韩冰的人提前到了，总得查查他们想动什么手脚。\"
楚天没说话，只拍了拍他肩膀。
林夜知道这是默许，毕竟图书馆的古籍区藏着整个学校最老的文献，当年他就是在那儿翻到《上古天劫录》的残页。
图书馆的自动门\"叮\"地一声开了，暖黄的灯光裹着纸张特有的霉味涌出来。
林夜脚步一顿——最里侧靠窗的位置，苏瑶正垂着脑袋翻书，发梢在台灯下泛着蜂蜜色的光。
她面前堆着《中国神话史》《先秦祭祀考》，连保温杯都歪在旁边，杯口飘着枸杞的甜香。
\"你也来查资料吗？\"苏瑶听见脚步声抬头，睫毛在眼下扫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她今天没扎高马尾，碎发软趴趴搭在额角，倒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林夜喉结动了动，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天，这姑娘抱着一摞笔记冲进他教室，发梢滴着水还笑着说\"给你补高数\"。
他随便扯了个谎：\"选修课要写神话论文，来翻点资料。\"
苏瑶眼睛弯成月牙，往旁边挪了挪：\"坐这儿吧，我刚占的位置有插座。\"
两人的肩隔着半拳距离。
林夜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书页间飘来的檀木香。
他翻到第三排古籍架时，指尖突然顿住——最顶层那本《九曜秘典》的封皮，和记忆里小梅描述的\"泛着幽蓝纹路\"完全吻合。
书页哗啦翻响，林夜的呼吸逐渐急促。
当看到\"以天劫淬髓，可引九曜之力为己用\"那段时，他的手指几乎要把纸页戳穿。
\"瑶瑶，你看这个！\"他猛地转头，发梢扫过苏瑶的耳垂，\"九曜髓能融合天劫力量，这样明天就算饕餮气息爆发......\"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苏瑶的指尖正压在他手背，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夜哥，\"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什么，\"韩冰的人已经在图书馆了。\"
林夜这才注意到，她的指节泛着青白——刚才翻书时，她肯定也摸到了书页里夹着的细钢丝。
那是术法界的标记，和韩冰手下惯用的\"锁魂丝\"一模一样。
\"我们得小心。\"苏瑶把《九曜秘典》合上，动作很慢，很慢，\"他们可能在监视古籍区。\"
林夜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的掌心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此刻正微微发颤。
他想起前晚在医院，苏瑶蹲在他爸妈病房外哭，却在推开门时立刻扬起笑脸说\"叔叔阿姨今天气色真好\"。
喉咙突然发紧，他低低应了声：\"我知道。\"
离开图书馆时，暮色已经沉成墨色。
林夜把古籍塞进书包最里层，转头就看见苏瑶抱着保温杯站在台阶上，发梢被风掀起又落下：\"我回宿舍了，你......\"
\"等会一起吃食堂？\"林夜鬼使神差地开口，话出口又想抽自己——现在哪是吃食堂的时候？
苏瑶却笑了，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好啊，我要吃糖醋排骨。\"
宿舍门被踹开时，张昊正翘着二郎腿敲键盘，屏幕上跳着密密麻麻的代码。
楚天靠在窗边抽烟，火星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查到了！\"张昊猛地拍桌，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图书馆二楼的监控被黑了半小时，正好是我们发现幽蓝光芒那会儿！\"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不过哥已经把他们的木马程序改了，现在他们看到的监控......\"
\"是食堂的实时画面。\"林夜把书包甩在桌上，《九曜秘典》\"咚\"地砸在张昊的机械键盘上，\"我找到增强九曜髓的方法了。\"
楚天碾灭烟头走过来，指节叩了叩书脊：\"用天劫淬髓？\"他眯起眼，\"可行，但需要你在引动阵眼的同时......\"
\"消耗两倍寿命。\"林夜接口，声音很轻，\"我知道。\"
张昊突然不说话了。
他望着林夜后颈若隐若现的红痕，喉结动了动：\"那啥......我再给图书馆的网络加十层防火墙？
这次绝对能......\"
\"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林夜和他同时开口，两人都笑了。
夜色渐深时，林夜站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
手机屏幕亮着苏瑶的消息：\"我在小花园等你。\"
晚风裹着夜来香的甜香吹过，他摸了摸内袋里的九曜髓——幽蓝的光透过布料渗出来，像极了苏瑶刚才笑起来时，眼睛里晃着的星光。
小花园的路灯在香樟叶间投下斑驳光斑，林夜远远就看见苏瑶的身影立在紫藤花架下。
她今天换了件月白色针织衫，发梢沾着夜露，像沾了星子的蛛丝，被风轻轻撩起又落下。
“瑶瑶。”他加快脚步，鞋跟碾过碎石子的声响惊得她转身。
苏瑶的眼睛在黑暗里亮了一瞬，又迅速垂下——可林夜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尾那抹没来得及藏住的红。
“我……”苏瑶的手指绞着针织衫下摆，指甲在布料上压出小褶皱，“今天在图书馆，你后颈的红痕又深了。”她突然抬头，睫毛上凝着的夜露晃了晃，“上次你说，每升一级天劫要献祭寿命……这次用天劫淬九曜髓，是不是……”
林夜的手掌覆上她绞着衣角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像刚从保温杯里拿出来的枸杞，却在触到他掌心温度时轻轻颤了颤。
“我算过。”他喉结动了动，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写论文时握笔磨出来的，“饕餮气息爆发会波及整个大学城，死的人不止几百。”他把苏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校服布料传过去，“但我保证，等解决完这件事……”他声音低下来，像怕惊飞什么，“我会好好活着，陪你去看樱花，去补你上次说要教我的高数。”
苏瑶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她抽了抽鼻子，却笑得像春天第一朵绽开的玉兰：“那拉钩。”她伸出小拇指，指甲盖泛着淡粉色的光泽，“骗我的话……”
“骗你的话，就罚我给你抄一学期实验报告。”林夜勾住她的小拇指，指腹蹭过她指节，“外加每天带糖醋排骨。”
风突然大了些，紫藤花簌簌落了几片在苏瑶肩头。
林夜伸手去拂，却在触到花瓣时顿住——苏瑶的睫毛还挂着泪，却仰起脸望着他笑，眼底的星光比九曜髓里的幽蓝更亮。
他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苏瑶的额头抵着他锁骨，轻声说：“我信你。”
这声“我信你”像颗温热的小石子，砸进林夜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他突然想起《九曜秘典》里那句“以心为引，可破万劫”——原来最烈的天劫，从来不是雷电火焰，是有人愿意把命交给他护着的分量。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帝豪公寓顶层，唐婉儿把手机倒扣在大理石书桌上。
屏幕熄灭前的最后一秒，定格着林夜和苏瑶在图书馆台阶上的背影——他弯腰替她理被风吹乱的发梢，她仰头笑，发间的茉莉发绳在暮色里晃成一团温柔的白。
“叮——”微信提示音响起。
唐婉儿盯着屏幕上张昊发来的表情包（一只炸毛的橘猫配文“兄弟你最近桃花旺到离谱”），指甲在檀木书桌上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上周在奶茶店，林夜帮她捡掉在地上的珍珠奶茶，指尖相触时他耳尖泛红的模样；想起前晚她发烧，他抱着退烧药敲开她家门，额角还沾着和韩冰手下打斗的血渍。
“唐小姐？”女仆端着燕窝进来，见她盯着手机发怔，犹豫着说：“要加冰糖吗？”
“不用。”唐婉儿扯了扯睡裙领口，突然觉得房间里闷得慌。
她抓起手机冲进衣帽间，在满柜高定礼服里翻出件最普通的白t恤，对着镜子扯了扯——这样看起来不像刻意打扮。
她摸出床头的香水瓶，又放下，最后只往耳后点了点橙花水。
“明天早上六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里带着点倔强的轻，“去二教后面的银杏路，就说……就说要讨论《上古神话》选修课的作业。”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地下基地里，韩冰把汇报资料摔在金属桌面上。
全息投影里，图书馆古籍区的监控画面正循环播放着林夜翻开《九曜秘典》的动作——虽然被张昊动了手脚，但他的技术顾问还是截到了关键帧。
“一群废物。”他扯松领带，指节叩着桌上的青铜罗盘，“连个大学生的网络都看不住？”
“韩总，我们在图书馆外围加了三重结界。”穿黑西装的手下低头，额角渗着汗，“林夜要带那本书出去，必须经过……”
“必须经过你们的狗眼？”韩冰突然笑了，指腹摩挲着罗盘上的刻痕，“九曜髓加天劫淬练，够他掀翻半个城市。”他抬头时，眼底的冷光像淬过冰的刀尖，“去把‘锁魂丝’布到他宿舍楼下，再派两个人混进早课教室。”他扯了扯袖扣，“我要知道他每口饭吃了什么，每节课翻了哪页书。”
“是。”手下们躬身退下，金属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韩冰望着罗盘中央缓缓转动的青铜针，突然低笑起来：“林夜啊林夜，你以为有了九曜髓就能翻天？等你引动天劫的那一刻……”他指尖掐住罗盘边缘，“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道。”
夜色渐褪成鱼肚白时，林夜抱着书包从宿舍里溜出来。
晨雾还没散，银杏叶上的露珠落进他领口，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沿着常走的小路往二教方向晃，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苏瑶的消息：“早餐在二教一楼自动贩卖机，我买了热牛奶。”
他低头回消息的工夫，没注意到前方银杏树下站着个人。
那人穿着白t恤牛仔裤，手里捏着本《上古神话》，发梢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意。
晨雾里，她听见脚步声抬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早。”唐婉儿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我……我也来早自习。”
林夜顿住脚步，后颈的红痕突然隐隐发烫——他突然想起，唐婉儿从来没早自习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