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回到靠山村已经两周了。他听从了周副市长的劝告，表面上按兵不动，每天只是按部就班地处理村务工作。但暗地里，他正在一点一滴地收集着马镇长贪腐的证据。
这天清晨，乔楚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村部办公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他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天来走访村民了解到的情况——马镇长侵占扶贫款、虚报工程款、强占村民土地的证据正逐渐清晰起来。
\"乔书记，这么早就来了？\"村会计老李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乔楚合上笔记本，笑着接过茶杯：\"李叔，您也早。我这不是想把咱们村的扶贫项目再梳理梳理嘛。\"
老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乔书记，有些事…...您还是别太较真。马镇长在镇里经营这么多年，关系网深着呢。\"
乔楚抿了口茶，热气氤氲中他的眼神格外坚定：\"李叔，您放心，我有分寸。\"他想起汪伟那张憨厚的脸，想起汪伟女友哭红的双眼。
上午十点刚过，村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乔楚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村部大院。三个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为首的约莫四十出头，面容严肃。
\"请问哪位是乔楚？\"为首的男人环视办公室，目光最终落在乔楚身上。
乔楚站起身：\"我是乔楚。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县纪委的。\"男人亮出工作证，\"我姓张，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我们接到举报，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些情况。\"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老李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一地。其他村干部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乔楚眉头微皱：\"调查什么情况？\"
张姓干部面无表情：\"有人举报你违反中央八项规定，违规参加宴请，并在宴请中带上了汪伟，导致其意外死亡。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手机上缴。\"
乔楚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他确实参加了那次宴请，但那分明是马镇长设的局！而且汪伟的死…...
\"乔书记，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老李忍不住插嘴。
\"无关人员请不要干涉纪委工作。\"张姓干部冷冷地打断他，然后对乔楚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楚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外套：\"好，我跟你们去。但我必须说明，汪伟的死与我无关，那次宴请也不是我组织的，我确实参加了。\"
“那就对了。”姓张干部说。
走出村部时，乔楚注意到不远处马镇长正站在村委会门口，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乔楚从那双小眼睛里读出了得意。
黑色轿车驶离靠山村，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县城方向开去。乔楚坐在后排，两旁各坐着一名纪委工作人员。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大脑飞速运转——是谁举报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周副市长知道吗？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县纪委办公楼前。乔楚被带到了三楼的一间询问室。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墙上挂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角落里还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坐吧。\"张姓干部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先做个简单的笔录。\"
询问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主要围绕那次宴请的细节。乔楚如实回答了所有问题——那是马镇长组织的一次宴会，地点在县聚贤酒楼；汪伟是靠山村水库事故调查组负责人；饭后汪伟醉酒回家，途中意外溺水身亡。
\"乔楚同志，\"张姓干部合上笔记本，\"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你作为国家公职人员，明知中央三令五申禁止公款吃喝，却仍然参加这种宴请活动，还带上了水利专家，导致严重后果。你认为自己有没有责任？\"
乔楚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张同志，我必须澄清几点：第一，那次宴请不是我组织的，我只是受邀参加；第二，汪伟不是我带去的，是组织者马镇长点名要他参加的；第三，我曾劝阻过汪伟不要喝酒，更提出要送他回家，但他执意自己离开。\"
\"但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观看了监控里面根本没有马镇长。\"张姓干部摇摇头，\"我们有证人证明是你坚持要带汪伟去的。\"
乔楚心头一震：\"什么证人？\"
\"这个暂时不能透露。\"张姓干部站起身，\"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领导要亲自和你谈谈。\"
房门关上后，乔楚独自坐在询问室里，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这分明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他想起周副市长临别时的叮嘱：\"靠山村的水很深，你要格外小心...\"
约莫半小时后，询问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个五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姓干部。
\"乔楚同志，我是县纪委书记钱卫国。\"男人在乔楚对面坐下，声音低沉而威严，\"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很严重啊。\"
乔楚直视钱卫国的眼睛：\"钱书记，我认为这其中存在重大误会。我.…..\"
钱卫国抬手打断他：\"年轻人，别急着辩解。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但也不会放过一个违纪的干部。\"他顿了顿，语气突然缓和下来，\"其实呢，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关键看你的态度。\"
乔楚敏锐地捕捉到钱卫国话中的暗示：\"钱书记的意思是？\"
\"你在靠山村也待了一段时间了，马镇长同志反映你对他有些…...不必要的误解？\"钱卫国眯起眼睛，\"如果你能端正态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件事我们可以内部处理。\"
乔楚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马镇长的反击！通过钱卫国向他施压，目的是让他停止调查。
\"钱书记，\"乔楚挺直腰板，\"我确实对马镇长的工作方式有些不同看法，但这是基于村民反映的实际情况。如果组织认为我工作方法有问题，我愿意接受批评指正。但汪伟的死，我确实没有责任。\"
钱卫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乔楚！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有人为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在湖西县这一亩三分地，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面对突如其来的咆哮，乔楚反而冷静下来。他注意到钱卫国提有人时那种咬牙切齿的表情，以及张姓干部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也有所顾忌？
\"钱书记，\"乔楚平静地说，\"我尊重组织调查，也愿意配合说明情况。但我坚持认为，汪伟的死应该由组织查明真相，而不是成为某些人打击报复的工具。\"
钱卫国猛地拍桌而起：\"好！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小张，给他看证据！\"
张姓干部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推到乔楚面前。照片上赫然是乔楚和汪伟在聚贤酒楼门口交谈的画面，从角度看起来像是乔楚在拉着汪伟进去。
乔楚仔细看了看照片，突然笑了：\"钱书记，这照片明显是刻意截取的角度。如果您有完整的监控录像，就会看到当时是马镇长在招呼我们进去。\"
钱卫国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乔楚如此镇定。他冷哼一声：\"你以为就这点证据？我们还有证人证言！\"
\"那请让证人与我当面对质。\"乔楚毫不退让，\"如果我真有违纪行为，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询问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就在这时，钱卫国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明显一僵，快步走出房间接听。
五分钟后，钱卫国回到询问室，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乔楚看了几秒，突然说：\"今天先到这里。乔楚同志，你先回去，随时准备配合进一步调查。\"
乔楚心中疑惑，但表面不动声色：\"好的，钱书记。但我希望组织能公正处理这件事，还汪伟一个公道。\"
走出县纪委大楼时，夕阳已经西沉。乔楚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到一阵疲惫。他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周副市长。
乔楚正要回拨，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周副市长沉稳的声音：\"小乔，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来，有重要事情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