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乔楚的雨衣帽檐滴落，在他脚下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站在靠山村水库的大坝上，望着那片浑浊的水面，眉头紧锁。三天前的那场管涌事故，让这座服役一年不到的水库出现了严重的安全隐患，下游数千村民被迫紧急疏散。
\"乔书记，您看这里。\"同行的技术员小王指着大坝内侧一处裂缝，\"这裂痕走向很奇怪，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乔楚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那道裂缝。确实，裂痕过于笔直，边缘还有细微的灼烧痕迹。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这可能是人为质量问题的迹象。
\"拍下来，多角度拍。\"乔楚低声吩咐，同时警觉地环顾四周。自从一周前水利局派人来调查这起事故，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他。
与小王分开以后，乔楚准备回办公室，乔楚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些异常的数据和痕迹。水库的设计标准完全可以抵御这次降雨量，管涌不应该发生。
雨越下越大，乔楚裹紧了雨衣，沿着泥泞的山路往村里走。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转头一看，一辆黄色的工程车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冲来。
乔楚本能地往路边扑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工程车的后视镜重重地撞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掀翻在地。他感到一阵剧痛，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钻入鼻腔，乔楚缓缓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滴答作响的输液瓶，还有左臂传来的阵阵疼痛，告诉他这是在医院。
\"你醒了。\"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床边传来。
乔楚转头，看到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正关切地望着他。她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但眼圈泛红，似乎刚哭过。
\"你是...\"
\"我叫林小雨，我父亲是...…是水库事故的失踪者之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看到你被车撞倒，就叫了救护车。\"
乔楚试图坐起来，但一阵剧痛让他又躺了回去。\"谢谢。那辆工程车...…\"
\"跑了。\"林小雨咬着嘴唇，\"但记下了车牌号。警察说会调查。\"
乔楚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你父亲是失踪者？水库事故的？\"
林小雨的眼睛再次湿润：\"是的，那天晚上他在水库值班。管涌发生后，他们只找到了他的工作证和一只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抽泣。
乔楚感到一阵内疚。作为调查人员，他一直在关注技术细节，却忽略了事故背后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
\"我很抱歉。\"他真诚地说，\"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查清事故原因。\"
林小雨擦了擦眼泪，突然压低声音：\"乔书记，我父亲出事前曾经跟我说过，他发现水库有人为破坏的痕迹。他说...…说有人想让水库垮掉。\"
乔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与他的怀疑不谋而合。\"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记在了一个本子上。\"林小雨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笔记本，\"这是他留下的。我想...…也许对你有用。\"
乔楚用没受伤的右手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和观测数据，还有一些潦草的笔记。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写着：\"3月15日，夜巡发现大坝南侧有异常震动，非自然因素。监控录像缺失2小时。上报领导，无回应。\"
\"你父亲是水库的工作人员？\"乔楚问道。
\"维修班班长。\"林小雨回答，声音中带着骄傲，\"他对那座水库了如指掌。\"
乔楚继续翻阅笔记本，心跳越来越快。林父记录了大量异常现象：夜间不明人员的活动、监控系统的\"故障\"、建筑材料被替换...…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事故发生前一天，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他们知道了。危险。\"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病人需要休息，\"医生对林小雨说，\"探视时间结束了。\"
林小雨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乔楚：\"这是我的电话。如果需要帮忙...…我父亲他...…他应该得到公正对待。\"
乔楚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病房。等医生也走后，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小王的电话。
\"小王，我有个重要发现。水库事故可能不是意外…...对，人为破坏。我需要你帮我查几个事情…...\"
挂断电话后，乔楚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如果真是人为破坏，那么他遭遇的\"车祸\"也绝非意外。有人想阻止调查，这说明他们正在接近真相。
第二天一早，小王匆匆赶到医院，脸色凝重。\"乔书记，查到了些东西。\"他关好病房门，压低声音，\"那辆撞你的工程车，登记在金鼎集团名下。\"
\"金鼎集团？\"乔楚皱眉，\"那个房地产开发商？\"
\"对，就是他们。更奇怪的是，我查了水库的承包记录，三年前的工程就是金鼎旗下的建筑公司做的。\"
乔楚猛地坐起身，牵动了伤口也顾不上疼。\"这就说得通了！如果水库修建时做了手脚...\"
\"还有，\"小王继续道，\"金鼎去年买下了水库下游的大片土地，规划建设度假村。但如果水库泄洪，那片地就会被划入淹没区，价值大跌。\"
乔楚的脑海里逐渐拼凑出一个可怕的图景：开发商刘天成故意破坏水库，制造事故，目的一是让政府放弃水库，这样他们的土地就不会被划入淹没区，可以继续开发高价值的度假村项目；二是掩盖大坝的质量问题。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乔楚说，\"林小雨父亲的笔记本是个突破口，但还不够。\"
\"乔工，这事太危险了。\"小王担忧地看着他，\"那些人连撞人的事都干得出来...\"
乔楚摇摇头：\"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退缩。有多少家庭因为这次事故流离失所？多少人失去了亲人？\"
正说着，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两人警觉地转头，看到林小雨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有人...…有人闯进我家了。\"她颤抖着说，\"他们拿走了我父亲的其他资料...\"
乔楚和小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手已经开始清除证据了，时间紧迫。
\"林小姐，\"乔楚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你也要格外小心。这些人为了掩盖真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小雨咬着嘴唇点点头：\"我不怕。我要为我父亲讨回公道。\"
乔楚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敬意。\"我们一起。\"他说，\"但必须计划周密。\"
当天下午，乔楚不顾医生劝阻办理了出院手续。他的左臂还吊着绷带，但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三人聚集在乔楚的办公室里，桌上摊开着林父的笔记本和各种资料。
\"看这里，\"乔楚指着笔记本上的一段记录，\"'材料检测不合格，但验收通过。'这说明工程质量有问题，而且有人掩盖。\"
\"我查了当年的验收报告，\"小王补充道，\"签字的是当时的副局长张为民，他现在已经退休了。\"
\"能找到他吗？\"林小雨问。
\"我试试。\"小王拿起手机，\"我有个同学在退休干部局工作。\"
就在这时，乔楚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乔书记，\"电话那头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听说你在调查水库的事。给你个忠告：适可而止。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
乔楚的背脊一阵发凉：\"你是谁？\"
\"关心你的人。\"对方冷笑一声，\"工程车没撞死你，是你运气好。下次不会这么走运了。\"电话突然挂断。
房间里一片寂静，三人都听到了电话内容。
\"他们监视着我们。\"林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
乔楚深吸一口气：\"这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从现在起，我们分头行动，但保持联系。小王，你负责查张为民的下落。林小姐，你能找到你父亲的其他同事吗？了解当晚的情况。\"
\"那你呢？\"小王担忧地问。
\"我要再去一趟水库，\"乔楚说，\"现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太危险了！\"林小雨惊呼，\"那些人明显在盯着你！\"
乔楚摇摇头，眼神坚定：\"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给你们创造调查空间。\"他顿了顿，\"而且，我有个预感，水库里还藏着什么...…你父亲可能发现了什么，才遭遇不测。\"
夜幕降临，乔楚独自驾车前往水库。后视镜里，他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已经跟了他很久。他故意绕了几条小路，终于在接近水库时甩掉了尾巴。
水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警戒线仍在，但无人值守。乔楚打着手电，小心地沿着大坝内侧检查。根据林父的笔记，异常震动发生在南侧第三闸门附近。
闸门周围的混凝土确实有修补的痕迹。乔楚仔细检查，发现几处细微的钻孔痕迹——这极可能是爆破后留下的。他掏出手机拍照，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他迅速关掉手电，躲在一堆建材后面。两个黑影打着手电走了过来。
\"再检查一遍，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放心吧，爆破点都处理过了。\"另一个回答，\"就是那个多事的维修班长麻烦，要不是他半夜巡查...\"
\"闭嘴！这事永远别提了。\"
两人的对话让乔楚血液凝固。林父果然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破坏行为而被害。他屏住呼吸，直到两人离开。
正准备离开时，他的手电光扫过水面，照到了一个反光的物体。乔楚小心地靠近，发现是一个金属箱的一角露出水面。这很可能就是林父藏起来的证据！
他正要设法打捞，突然听到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强光照在他脸上，乔楚眯起眼睛，看到三个壮汉向他逼近。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铁棍。
\"乔书记，真是阴魂不散啊。\"为首的人冷笑道，\"这次可没有工程车意外了。\"
乔楚知道逃跑无望，反而镇定下来：\"你们是金鼎集团的人？为了那块地，不惜杀人？\"
\"聪明人死得快。\"那人挥了挥铁棍，\"可惜你知道得太多了。\"
就在铁棍即将落下的一刻，远处传来警笛声。三个歹徒愣了一下，乔楚趁机撞开一人，向警笛方向跑去。
\"撤！\"歹徒首领下令，三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警车停下，下来的竟然是林小雨和小王。
\"你们怎么…...\"乔楚气喘吁吁地问。
\"我们跟踪了跟踪你的人。\"林小雨说，\"小王查到张为民的住址了，他愿意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