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密林深处的刹那,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洛依依的金蚕蛊在竹筒里焦躁地乱撞,蛊虫翅膀扇动的声音竟诡异地重叠成孩童的嬉笑,她晃了晃竹筒:“这破地方怎么回事,连虫子都开始说胡话了?”
温以抒指尖凝结的冰花突然炸裂,冰晶折射出的光影里,原本挺拔的古树竟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影。她揉了揉眼睛,鬼影又变回粗壮的树干,只有树皮上渗出的粘稠汁液,还泛着诡异的暗红:“瘴气里混了幻药,大家屏住呼吸。”
话音未落,挽风突然折扇出鞘,风刃劈向爱散肩头。爱散本能地举枪格挡,火星溅落在地的瞬间,两人同时愣住——挽风的风刃本该削向空中的飞鸟,此刻却离爱散的咽喉不过寸许;爱散枪尖挑开的,也不是突袭的妖兽,而是片飘落的枯叶。
“你疯了?”爱散的火灵力骤然暴涨,枪杆上的火焰映得挽风脸色发白。在他眼中,挽风的折扇正滴着墨绿色的毒液,袖口探出的不是风灵引,而是暗庭死士的利爪,“暗庭的奸细,终于露出马脚了!”
挽风被火墙逼得连连后退,风灵引卷起的碎石砸向爱散:“你才是被幻术迷了心窍!”他看到爱散的长枪化作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枪尖的火焰变成腥臭的毒液,“铁脊兽的腐骨毒已经侵入你的经脉,快醒醒!”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时,颜慕辞突然发现予羽不见了。他握紧断剑玉简四处张望,光灵力照过的地方,树木都在融化成暗庭黑袍人的模样,每个黑袍人手中都捧着个流血的丹炉——那是予羽的炼丹炉。
“予羽!”颜慕辞的光刃劈开扑来的黑袍人,却见对方化作团黑雾,在半空凝聚成陆苍玄的脸,“连自己人都护不住,还想当天璇阁阁主?”黑雾突然炸开,无数只手从地面伸出,拽住他的脚踝拖向黑暗。
幽影幼兽发出愤怒的咆哮,周身火焰烧向那些手臂,却在接触的瞬间变成缠绕的锁链。颜慕辞低头时,惊恐地发现拽着自己的不是鬼手,而是无数张熟悉的面孔——三年前失踪的内门弟子,他们的眼眶流着血泪,口中重复着:“为什么不救我们?”
“是幻术!”颜慕辞咬碎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断剑玉简刺入掌心,光灵力顺着血液蔓延,终于看清那些面孔都是瘴气幻化的假象。可当他抬头时,却看到予羽正站在不远处的树影里,指尖的金灵力凝聚成针,对准了温以抒的后心。
“予羽别傻了!”颜慕辞冲过去想拉住她,却被道冰墙挡住。在予羽眼中,温以抒的冰灵力正变成暗庭的邪术,她凝结的冰棱里裹着的,是药王谷被屠杀的同门,“是她把暗庭引到谷里的,我要为师父报仇!”金针刺出的刹那,温以抒突然转身,冰墙将金针冻成齑粉。
温以抒的瞳孔里,予羽的丹炉正飘出无数毒烟,那些毒烟在半空聚成寒冰阁被焚毁的画面。她的冰灵力不受控制地暴涨,地面结出的冰刺朝着予羽蔓延:“你和暗庭勾结,害死了我全阁上下!”
洛依依突然发出尖叫,她的金蚕蛊正疯狂啃噬自己的手臂。在她的幻境里,蛊虫都变成了暗庭培养的噬心虫,而同伴们的脖颈上,都戴着暗庭的傀儡项圈。“你们都被炼化成傀儡了!”她放出最后的银蚁蛊,蛊虫却绕过“傀儡”,扑向真正的温以抒,“只有我能救你们!”
银蚁蛊爬过的地方,温以抒的衣袖瞬间溃烂。她痛呼着后退,冰棱下意识地射向洛依依,却被突然冲来的爱散用枪杆挡开。爱散的视线里,洛依依正把蛊虫喂给铁脊兽的尸体,那些尸体正在重组,变成更恐怖的缝合怪物:“她在帮暗庭炼制凶兽!”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地面的落叶正在旋转。原本分散的六人,不知不觉被圈进个由藤蔓编织的巨大迷宫,藤蔓上盛开的紫色花朵,正不断释放着带着甜香的雾气——幻境的源头,是迷雾森林特有的迷魂花。
颜慕辞的光灵力在迷宫里撞来撞去,每次以为劈开了出口,眼前都会出现新的藤蔓墙。他看到挽风的折扇插在爱散的肩胛,爱散的长枪刺穿了挽风的小腿;温以抒被自己凝结的冰墙困住,冰墙外面,洛依依正指挥蛊虫啃噬冰面;而予羽蹲在迷宫中央,用金灵力在地上画着什么,她的周围堆满了暗庭死士的尸体,那些尸体的脸,全是颜慕辞的模样。
“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救大家...”予羽喃喃自语,指尖的金针泛着寒光,缓缓抬起。在她的幻境里,颜慕辞已经被暗王令控制,正举着断剑刺向云鹤长老,只有杀了他,才能阻止天璇阁被彻底毁灭。
颜慕辞想大喊“那是假的”,喉咙却像被堵住。他眼睁睁看着予羽的金针射向自己心口,只能下意识地侧身躲避,金针擦着肋骨飞过,钉在身后的藤蔓上。藤蔓被金灵力灼烧,发出凄厉的惨叫,竟渗出鲜红的血液。
这声惨叫让爱散的动作顿了顿。他枪尖抵住挽风咽喉的瞬间,看到对方眼中没有杀意,只有痛苦的挣扎。挽风的折扇划破他胳膊的刹那,也发现爱散的火焰没有真的灼伤自己,只是虚张声势的热浪。
“不对劲...”两人同时后退,却撞上了突然合拢的藤蔓墙。墙面上,他们刚才打斗的身影正被藤蔓缓缓吞噬,那些伤口流出的血,都变成了迷魂花的花蜜。
温以抒的冰墙突然裂开道缝,她透过缝隙看到洛依依正被自己的银蚁蛊围攻,蛊虫明明怕冰灵力,此刻却像疯了一样冲向冰墙。洛依依一边哭一边挥手:“别过来!你们会被冰毒死的!”这声哭喊让温以抒突然想起,洛依依的银蚁蛊,是用她的血喂养的。
迷宫中央的予羽突然捂住头,丹炉里的破邪丹发出剧烈的震动。金灵力不受控制地爆发,形成道金色的冲击波,掠过每个人的幻境——颜慕辞看到了失踪弟子的真正死因,爱散看清了挽风折扇上的暗庭奸细标记是画上去的,温以抒冰棱里的同门,露出了天璇阁弟子的面容。
“是迷魂花!”予羽的声音带着哭腔,金灵力在她掌心凝聚成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同伴,而是六个被藤蔓缠绕的身影,每个人的鼻尖都停着只紫色的飞虫,“它们在往我们脑子里灌幻象!”
飞虫被金灵力惊动,突然展翅飞起。众人眼前的幻境如玻璃般碎裂,可还没等他们站稳,迷宫的藤蔓就突然活了过来,无数枝条化作蛇状,朝着他们的脚踝缠来。颜慕辞的光刃刚斩断一根,就发现断口处钻出更多的藤蔓,而迷宫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