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四九城,凌晨四点多,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几颗残星在天上眨着昏昏欲睡的眼。
风里裹着初秋的凉意,吹在脸上沁人心脾,透着股说不出的舒坦。
何雨柱跨上二八大杠,脚蹬得飞快,车链子“哗啦哗啦”响得欢实,整个人像道黑旋风,“嗖”地扎进窄巷之中……
一番忙碌下来,耿三盯着墙角那几袋圆滚滚的花生米,还有锃亮的油罐,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手在油罐子上摸了又摸。
这才搓着两手凑上前:“柱哥,有个事儿想跟您念叨念叨。”
“说。”何雨柱往长条凳上一坐,双腿叉开,透着股大马金刀的气派。
“这阵子啊,老客天天追着问,能不能弄点肉?”耿三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带着点为难,“不光他们,弟兄们也快忘了肉腥味儿了。实在不行……弄点鱼也行啊!”
何雨柱嗤地笑出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大点事儿。下次给你们带一批,管够!”
耿三眼睛唰地亮了,刚要咧嘴道谢,就被何雨柱摆手打断:“别谢了,我上次让你弄的东西,备好了吗?”
“早给您备妥了!”耿三忙不迭掀开门帘让他进,脸上堆着笑,“就等您来瞧呢!”
掀开门帘进了屋,何雨柱一眼就瞧见靠墙的木箱敞着盖,里面的物件看得他直挑眉——
十来支铝管口红码得整整齐齐,正红、玫瑰色的膏体在油灯下泛着润亮的光;
旁边堆着小半箱雪花膏,铁盒子上印着时髦的仕女图,揭开盒盖,一股甜香“噌”地就往鼻子里钻;
二十来把牛角梳排得笔直,梳齿光溜得能照见人影;
角落里摞着十几个女包,有暗纹漆皮的,巴掌大小搭着细巧的链条,还有帆布面的印着洋气几何图案,提手处缝着亮闪闪的铜扣;
更别提堆在一旁的丝巾,水红、湖蓝的缎面在灯下泛着柔光。
旁边还散落着几十块绣花手帕,边角镶着细巧的流苏,连带着一盒盒发卡,塑料的、玳瑁的,上面镶着米粒大的珠子,看着就精巧。
“行啊三子,”何雨柱拿起盒雪花膏,盖子一拧,甜香直往天灵盖窜,“这些玩意儿,够俏的!”
“那必须的!”耿三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堆了起来,“您是知道的,我干这黑市买卖年头不短了,倒腾这些玩意儿本就是老本行。”
他往箱子里瞥了眼,咂咂嘴补充道,“就是最近不太好销——这年头大家肚皮都填不饱,哪还有闲钱买这些?
柱哥您要是还想要,下回我再给您弄来一大批,保准都是尖货!”
“行啊三子,脑子活泛,办事也靠谱。”何雨柱拍了拍耿三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许。
耿三被这一句夸得眉梢眼角都堆起笑,脸膛涨得发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他一个劲搓着掌心:“柱哥您这话说的,跟您混,这点眼力见还能没有?您放心,往后有好东西,我头一个给您留着!”
何雨柱随手放下雪花膏,指尖勾过那只暗纹漆皮包,链条在指尖滑出细碎的响。他摩挲着包面光滑的纹路,心里头盘算开了——
这么些鲜亮物件,黄丽华见了保准眼睛发亮,于莉和冬梅拿到手,怕是得天天攥在手里舍不得放;
晓娥那儿也得挑一份,虽说她那样的富家千金不缺这些,但自己这份心意送到,保管能让她乐得眉梢都飞起来。
至于秦淮茹……他嗤了声,把包丢回箱子里。
给她?贾张氏那张破嘴还不得嚼出花儿来,贾东旭更是得红着眼找上门,犯不上。
倒是湘茹……何雨柱指尖在牛角梳上划了道,眼里闪着点琢磨的光。
挑两样轻巧的送过去,说不定真能讨得美人一笑呢?
何雨柱心里忽然一动。明年可是1960年,粮食定量指定得往下压,副食品更是供应紧张。
他几个娃明年要出生,总不能跟着遭罪,这事儿必须未雨绸缪。
“对了,”他忽然沉下脸,语气也正经起来,“三子,你帮我弄些奶粉,越多越好。”
耿三的脸顿时垮了,眉头拧成个疙瘩:“柱哥,您是知道的,现在沾了吃的都金贵得很。奶粉这玩意儿……实在不好弄啊。”
“我知道难办。”
何雨柱打断他,指关节在桌子上“咚咚”敲了两下,“下次我多带些鸡鸭鱼来换。这些东西换奶粉,够不够意思?”
耿三眼睛唰地瞪圆了,那可是硬通货!他赶紧拍着胸脯保证:“柱哥放心!我就是扒层皮,也得给您弄来!”
何雨柱忽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瞥着耿三:“我上次路过阎家,瞧见那个胡媒婆在门口晃悠,是你安排的吧?”
耿三赶紧点头,脸上透着点邀功的得意:“那可不!您柱哥交待的事儿,我哪能办得不周正?
给了她二十斤粮票,那老婆子当时就眉开眼笑,差点没乐得找不着北,拍着胸脯保证准能成。”
“那其他事呢,进展的怎么样了?”何雨柱追问。
“都妥了!”耿三拍着胸脯,“假扮徐桂花爹妈和邻居的人,我都找齐了,都是混了多年的老手,嘴严办事稳,绝对可靠。
那处小院子也拾掇干净了,锅碗瓢盆都备齐了,就等徐桂花从派出所出来,这出大戏就能开锣!”
何雨柱听得满意,嘴角勾起一抹笑:“行,那我就等着看戏了。”
耿三笑得露出白牙,拍着胸脯打包票:“柱哥您就瞧好吧,保管演得跟真的一样!”
何雨柱摸了摸口袋里的火柴盒,忽然皱了皱眉——
自己如今大小也是黑市上能说上话的人物,掏烟还得划火柴,实在缺了点派头。
他抬眼看向耿三:“对了,帮我弄几个金属打火机。这玩意儿不光自己用着方便,往后送人也体面。”
耿三眼睛一亮,忙从怀里掏出个物件递过来:“柱哥您瞧这个!”
何雨柱接过来一掂,入手沉甸甸的,银白金属外壳磨得锃亮,边角处泛着温润的包浆,上面还刻着细密的网格纹,中间嵌着个小小的盾牌标,透着股洋派的精致。
拇指轻轻一按,“咔嗒”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噌”地窜起,稳当得很。
“前两天刚收来的,正经洋货,”耿三笑得一脸殷勤,“您先凑合用着,我这就再去寻摸几个好的,保准让您满意!”
何雨柱摩挲着冰凉的机身,又试了两下,火苗起落干脆利落,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行,这玩意儿够意思。”
何雨柱把打火机揣进兜,目光在木箱里逡巡一圈,拍了拍耿三的胳膊:“差不多了,这些东西我全带上。先走了,有事回头捎信。”
“得嘞!”耿三应声,转身找了两个厚实的帆布袋子,蹲下身麻利地往袋里装——
口红、雪花膏挨个儿码齐,牛角梳、女包分门别类放好,丝巾、手帕和发卡一股脑收进袋底,连带着那些零碎物件都没落下,满满当当塞了两大袋,扎紧口递过去。
何雨柱接过袋子,一头搭在车把,一头挎在肩头,试了试平衡,跨上二八大杠:“走了。”
“哎,柱哥慢走!”耿三赶紧应着,手忙脚乱地掀开门帘送他出去。
夜色里,二八大杠的车链子又“哗啦”响起来,何雨柱的身影很快融进巷口的浓黑里。
耿三站在原地望着那道影子消失,摸了摸后脑勺,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跟着柱哥这阵子,不光肚子能填饱,手里还能攒下点实在东西,比起前几年落魄的日子,简直是天上地下。
他往院里啐了口唾沫,眼里亮堂堂的:这辈子能遇上这么个靠谱的老大,真是烧高香了。
照这么下去,日子指定越来越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