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脉连绵，笼罩在一片终年不散的阴森瘴气之中。
林间的树木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枯藤如蛇，缠绕在黑色的树干上。
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枝叶与血肉混合的腥臭，偶尔有不知名妖兽的嘶吼从远处传来，更添几分诡谲。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立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外。宽大的黑袍将她的身形完全遮蔽，只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甚至带着几分凶悍的男性面孔。
正是伪装过后的楚玉婉。
她眼眸低垂，静静地观察着洞口。那里有几道凌乱的脚印，覆着一层新土，土里渗着尚未干涸的暗色血迹。
根据搜魂得来的信息，这里便是那些黑衣人的据点之一。
在她靠近洞口时，一道黑影从阴影中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人同样身着黑袍，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可有凭证？”沙哑的声音响起，黑袍下的那双眼睛带着审视与警惕。
楚玉婉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半晌，黑衣人的手虚空向前一探，稳稳接住了一件无形之物。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仿佛正捏着一枚冰冷的铁质令牌。
他用拇指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凶兽浮雕，甚至翻转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背面的编号。
一切都确认无误。
“好了，可以进去了。”黑衣人自言自语般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转过身，率先向洞内走去。
楚玉婉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赵寒兄弟，你找坛主？坛主他老人家正好在里面。”
“你这次出去收获不小吧？看你气息又凝实了些，下次有这种好事可得叫上我……”
黑衣人絮絮叨叨的，似乎在跟谁对着话。
山洞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劣质灵石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越往里走，那股血腥味便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令人作呕。
通道两侧，摆放着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子里关押着一些修士，男女老少皆有。
他们的眼神空洞，神情呆滞，嘴角挂着涎水，显然神魂已被彻底摧毁，沦为了没有自主意识的躯壳。
引路的黑袍人对此熟视无睹，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对着楚玉婉说道：“看，赵寒，这批‘药材’的品相还不错吧？尤其是那个女的，刚抓来时还是个烈性子，现在不也乖乖的。”
……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石窟。
十几个黑袍人正聚在这里，围着一堆篝火开怀畅饮。
他们手中所持的并非酒杯，而是一个个用头骨打磨而成的器皿。器皿之中，盛满了猩红粘稠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甜香。
那是由活生生的修士，连同其血肉与修为，一同炼化出来的药浆。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将骨杯中的药浆一饮而尽，舒畅地打了个嗝，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润。
“王老三，你这次抓的货色不错啊，药性很足，比上次那个老头强多了！”
“那是，运气好，在云梦泽边上碰到个刚筑基的小妞，细皮嫩肉的，炼出来的药浆就是不一样，又香又甜！”
“哈哈哈，下次再去那边转转，听说那里的女修最多，一个个水灵得很！”
他们一脸陶醉，每喝下一口，便立刻盘膝坐下，炼化那股精纯的药力。
楚玉婉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黑袍下的眼眸，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引路的黑衣人径直带着她穿过石窟，来到山洞的最深处。这里有一扇厚重的石门。
黑袍人上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石门上有节奏地叩击了三下。
“坛主，赵寒回来了。”他恭敬地禀报道。
石门无声地向内打开。门后是一个更加宽敞的石室，主位上，坐着一个面容阴鸷的老者。
他的修为，赫然是筑基巅峰。
这位坛主抬起眼，目光看向了楚玉婉。
“赵寒，事情怎么样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楚玉婉没有回答，而是一步步朝着他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石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坛主似乎听到了某个人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他似乎完全注意不到楚玉婉的动静。
纵然是筑基巅峰的修为，面对楚玉婉以幻之意境催动的天衍万象，依旧毫无反抗之力，整个心神都沉沦在精心编织的幻境之中而不自知。
在他的感知里，是心腹手下“赵寒”正在向他汇报工作。
“下一批货……，赏赐少不了你的……”
直到楚玉婉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还在对着空气低声吩咐着什么。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宽大的黑袍下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
坛主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想要挣扎，却发现全身的灵力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禁锢。
漆黑如墨的雷电，悄无声息地从楚玉婉的掌心涌出，顺着他的脖颈灌入脑海。
雷光闪过，瞬间摧毁了他的意识。接下来便是搜魂，一气呵成。
坛主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软软地瘫了下去，生机断绝。
门口的那个黑衣人，依旧如同雕塑般守在那里，对石室中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楚玉婉松开手，任由坛主的尸体滑落在地。
她的身形一阵扭曲变幻，不过片刻功夫，在寻常人眼中，她已经变成了那位坛主的模样。
“你出去吧。”楚玉婉摆了摆手。
“是，坛主。”引路的黑袍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
楚玉婉走到主位上坐下，缓缓闭上双眼。庞大的记忆洪流，正在她的识海中被迅速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