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冬雨浑浊的眼中,那层冰封了几十年的坚硬外壳,在这极致的暴力和淋漓的鲜血面前,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裂响!什么深仇大恨,什么陈年旧怨,在眼前这活生生的人即将被野兽撕碎的恐怖景象前,瞬间被碾得粉碎!一种源自母性、源自人性最本能的巨大不忍与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垮了她所有的壁垒。
“妈!”一直站在母亲身后、同样被窗外惨剧惊得脸色煞白的高小菲失声惊呼,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母亲的手臂,既是对楼下惨状的恐惧,也带着一丝对母亲反应的担忧。她看到了母亲眼中那层坚冰碎裂的瞬间。
突然,高冬雨猛地一甩女儿的手,那双枯瘦的手不再颤抖犹豫,而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楼下那血腥的泥潭,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某种东西连同眼前的恐惧一起吼出来。她不再是一个被仇恨禁锢的老妇人,而是一个被求生本能和人性光辉驱使的母亲。
高冬雨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从窗口消失。她以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冲向狭窄的厨房。没有片刻犹豫,她一把抄起灶台边那根沉甸甸、油光发亮的擀面杖!粗糙的木质握在布满老茧的手中,冰冷而坚定。
“妈!”高小菲看着母亲抄起“武器”冲回客厅,再次喊了一声,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阻拦的意图。她的目光与母亲那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神短暂交汇。无需言语,高小菲读懂了那不顾一切的勇气和不容置疑的“救人”二字。仇恨,在这一刻被更强大的力量压倒了。
高冬雨甚至没有再看女儿一眼,攥紧擀面杖,冲向那扇象征着冰冷隔绝的铁门。
与此同时,高小菲猛地转身扑向茶几上的电话机。她纤细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却异常精准地按下了“1”“2”“0”。电话接通前的忙音如同催命符,她急促地对着话筒喊道:“救命!快!我们在景明小……楼!有疯狗咬人!流了好多血!快派救护车!快啊!”
挂断120,她没有丝毫停顿,又飞快地拨通了“110”,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喂?110吗?景明小区……号楼!王大傻家的狼狗疯了!挣脱链子正在咬人!场面控制不住了!要出人命了!快派警察来!带枪!快!!”
就在高小菲对着电话嘶喊时,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脆响!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冰冷拒绝的铁门,终于被一只颤抖的、布满老年斑却异常有力的手,从里面猛地拉开了一道缝隙。高冬雨瘦小的身影,紧握着那根与她身份极不相称的“武器”——擀面杖,如同一位披着睡衣的、悲愤而决绝的老战士,带着一股豁出命去的狠劲,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门外冰冷的楼道和楼下那片血腥的修罗场!
楼下。
“棍子!快拿棍子啊!”一个粗豪的男声在楼下炸响...
“棍子!快拿棍子啊!”一个粗豪的男声在楼下炸响,带着豁出去的勇气。是住在对门的老刘头,他不知何时从家里抄出了一根长柄的竹扫帚,壮着胆子冲近几步,对着那疯狂撕咬的狼狗虚张声势地挥舞、猛戳。“畜生!滚开!滚开!”他吼得声嘶力竭,试图吸引恶犬的注意。
这一招竟真的奏效了!狼狗被扫帚的骚扰激怒,猛地松开徐明血肉模糊的手臂,狂吠着转向老刘头,獠牙在月光下闪着森森寒光。就在这转瞬即逝的空隙!
“快!拉他过来!”另一个反应过来的邻居大叔吼道,和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儿瞅准时机,猫着腰,如同战场上的敢死队员,冒着被恶犬反扑的巨大风险,猛地冲入那片血腥的泥泞!
他们一人一边,死死抓住徐明没有受伤的左臂和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他那瘫软沉重的、不断滴落血水的身体,拼命地向单元门洞的方向拖拽!徐明残存的意识模糊不清,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在冰冷粗糙的地面摩擦,剧痛的手臂被甩动着,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呜……汪!”
狼狗被老刘头的扫帚暂时逼退几步,不甘地狂吠着,利爪焦躁地刨着湿漉漉的地面,黄褐色的眼珠凶光四射,寻找着再次扑咬的机会,这个时候不知道神差鬼使,高冬雨阿姨奋不顾身的冲到大黄狗前面朝狗头狠狠的一棍子,大黄狗突然惊恐的发出“?—?—?疼痛的叫声——”跑了。
高冬雨阿姨发挥了潜能,给这一场救人大战来了个一锤定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凝重的夜色,由远及近,尖锐地呼啸而来!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粗暴地切割着小区湿冷的黑暗,高冬雨阿姨下意识的用自己口袋里的手巾捂着流血厉害的伤口。徐明看到了高冬雨那张失魂落魄、老泪纵横的脸。
高冬雨阿姨发挥了潜能,给这一场救人大战来了个一锤定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被打破、恶犬逃窜的混乱时刻,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凝重的夜色,由远及近,尖锐地呼啸而来!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粗暴地切割着小区湿冷的黑暗。
“120来了!救护车来了!”有人惊喜地大喊。几乎与警笛声重叠,另一种代表着生命希望的鸣笛也由远而近,是救护车特有的“督哒督哒”声!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闪烁着顶灯,在湿滑的路面上精准地刹停在单元门口。车门“哗啦”一声拉开,跳下两名穿着白大褂、动作迅捷的医护人员,拎着急救箱和折叠担架。他们一眼就锁定了瘫坐在泥泞血泊中、被众人围着的徐明。
“伤者在哪里?让开!保持空气流通!”为首的医生声音沉稳有力,迅速拨开人群蹲下。他快速检查徐明血肉模糊的手臂,眉头紧锁。“开放性撕裂伤,失血量大!血压!”旁边的护士立刻拿出血压计绑带,同时熟练地剪开徐明被血浸透的衣袖,暴露出狰狞的伤口。
医生迅速用大块无菌纱布加压止血,动作快而不乱。“建立静脉通路,平衡液快速补液!准备夹板固定!”护士迅速操作,冰冷的消毒液冲洗伤口时,徐明即使在半昏迷中也痛得抽搐了一下。医生动作麻利地进行初步清创和包扎,用厚厚的敷料和弹性绷带紧紧裹住手臂,再用硬质夹板固定,防止进一步损伤。
高冬雨下意识递过来的手巾被医生婉拒,他用了更专业的止血材料。“抬上担架!小心手臂!”在医生指挥下,徐明被众人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担架,抬进了救护车。车门关上,救护车顶灯再次急促闪烁,“督哒督哒”的警笛重新拉响,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溜烟地冲入夜色,朝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