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夜。
兄弟茶馆。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汗味，烟草味，还有金钱的味道。
虎爷坐立不安，在茶馆里来回踱步，每隔几秒钟，就往门口看一眼。
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都回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如在梦中的，混杂着疲惫和极度亢奋的表情。
他们的脚边，都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沉甸甸的。
里面，装满了这三天的血汗，和他们从未想象过的财富。
“吱嘎。”
茶馆的门被推开。
陈敢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仿佛这三天里搅动了整个义乌风云的人，不是他。
“大哥！”
虎爷第一个冲了上去，声音都有些发颤。
“都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敢身上。
那目光里，有敬畏，有狂热，有崇拜。
陈敢点了点头，走到茶馆中央那张最大的八仙桌前。
“倒出来，点钱。”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
“哗啦啦。”
第一个人将布袋子解开，把里面的钱倒在了桌子上。
毛票，块票，五块的，十块的，混杂在一起，瞬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桌子上的钱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整个茶馆，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那座由钞票堆砌而成的山。
那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
虎爷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喊道。
“点！”
几个脑子活络的小弟立刻扑了上去，开始手忙脚乱地分拣，清点。
“一块的放这边！”
“这是五块的！”
“天呐，还有大团结十元！”
点钱的声音，成了整个空间唯一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个小时后。
负责汇总的小弟站了起来，他的嘴唇在哆嗦，脸色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看着虎爷，又看了看陈敢，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总共是，两万三千四百五十块！”
轰！
整个茶馆，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沸腾了。
“多少？”
“两万多，我的老天爷！”
“我们三天挣了两万多块？”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像一群孩子。
虎爷一个箭步冲到陈敢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双臂，用力地摇晃着。
“大哥，大哥，你是我亲哥啊！”
这个在道上混了十几年，刀口舔血都没眨过眼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两万多块！
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这个数字！
陈敢任由他摇晃着，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喧闹的茶馆，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发话。
“虎子。”
陈敢开口。
“吩咐下去，把镇上最好的酒楼包下来，今晚，我请所有兄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好嘞！”
虎爷猛地一抹眼睛，豪气干云地吼道。
“听见没有！大哥发话了！摆宴！”
……
酒席上，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所有人的脸上都泛着红光。
虎爷端着一个大碗，站到了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兄弟们！”
“以前，我虎子带着大家，混的是打打杀杀的日子，有今天没明天！”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边的陈敢。
“但是现在，我们有大哥了！”
“是陈大哥，带着我们，三天，就挣了我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从今往后，陈大哥，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他的话，就是圣旨！谁他妈要是有二心，我虎子第一个剁了他！”
说完，他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陈大哥！”
“陈大哥！”
所有人，无论老少，都站了起来，高举着酒碗，冲着陈敢，发自内心地嘶吼着。
陈敢站了起来。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说豪言壮语。
他只是走到了那堆钱山面前。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开始分钱。
他拿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数出三十张。
“猴子。”
猴子一个激灵，赶紧站了起来。
“这是你的，三百块。辛苦了。”
陈敢把那厚厚的一沓钱，递了过去。
猴子整个人都懵了。
三百块？
他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挣个十几二十块。
三天三百块？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沓钱，那重量，烫得他差点没拿稳。
“谢谢大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噗通一声，就想跪下。
陈敢伸手扶住了他。
“拿着，你应得的。”
接着，是下一个人。
“张三，你的三百。”
“李四，三百。”
……
每一个参与了这次卖袜子的人，不多不少，不多不少，整整三百块！
那些拿着钱的汉子，一个个都傻了，有的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有的把钱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有的，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
这三百块，能给家里盖新房，能给老娘看病，能给儿子娶媳妇了！
这哪里是钱！
这是命啊！
发完分红，桌上的钱山，还剩下一大堆。
陈敢看都没看，随手将其分成了几乎相等的两堆。
他将其中一堆，推到了虎爷面前。
“虎爷，这是你的。”
虎爷瞬间从巨大的喜悦中惊醒，他看着面前那几乎有一万块钱的一堆，连连摆手。
“不不不，大哥，这使不得！”
“这都是您的功劳，您的主意，我虎子就是跑跑腿，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敢打断了。
“虎子。”
陈敢的目光，平静而锐利。
“我们当初怎么说的？”
虎爷一愣：“五五分。”
“那就是了。”陈敢淡淡地说道：“我陈敢，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拍了拍虎爷的肩膀。
“收下。以后，我们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虎爷看着陈敢，又看了看桌上那堆钱。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碗，将酒狠狠泼在地上。
“皇天在上！”
虎爷单膝跪地，声音嘶哑而决绝。
“我虎子今天对天起誓！”
“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陈大哥的！”
“谁敢动大哥一根汗毛，我虎子，跟他拼命！”
满屋的汉子，看着这一幕，热血上涌。
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酒碗，用尽全身的力气，齐声怒吼。
“为陈大哥，干了！”
声音，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