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极为尖锐,可谓直指核心!
邱白此番行为,到底是受到了张三丰的授意支持,还是只是邱白自己的热血?
若是前者,明教哪怕是举事,也能得到中原武林的相帮。
若是后者,那是他们不管有没有邱白当教主,他们都必须在做的事情。
连一旁的杨逍也放下了茶杯,目光投了过来,等待邱白的回答。
毕竟,邱白到底是什么想法。
自从上山以来,他也没有具体问过。
也就知道邱白的口号:驱逐鞑虏,恢复华夏!
面对这个尖锐的问题,邱白从容不迫。
他双手往袖中一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庄铮,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太师父他老人家曾说,年轻人若有志向,当勇猛精进,不必畏首畏尾。”
“贫道若想在这世间做一番事业,尽管放手去做。”
“若事有不成,遭遇挫折……”
“武当山门,永远为我敞开。”
邱白盯着庄铮,呵呵笑道:“他,和整个武当,便是邱白最坚实的后盾。”
此言一出,杨逍先是愕然,随即忍不住翻了白眼,低声嘀咕。
“张真人,他老人家还真是……护犊子啊!”
他想评价几句,但想到张三丰那崇高的威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太师父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邱白神色不变,坦然迎向庄铮探究的目光,正色道:“他自然是支持弟子心中所想的。”
“只是他身为出家之人,方外之士,又是一派祖师,行事需考虑周全,无法亲自下场。”
“他能做到在背后默默支持,已然是极限。”
“毕竟,如今道门执牛耳者仍是全真一脉,又有元廷庇佑,势力盘根错节,武当亦有其顾虑。”
邱白摇了摇头,叹息说:“况且,若是武当参与造反,必然牵涉甚广,为武当计,邱白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的!”
“张真人的处境,倒也可以理解。”
庄铮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全真教如今……唉。”
他叹了口气,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上多言。
话锋一转,庄铮再次将目光回到邱白身上,幽幽说:“可是.......,邱白,即便有张真人默许,你终究只是道人出身,长于江湖,江湖厮杀你在行,但.......“
“我明教义军乃是起义,并非江湖帮派械斗,是行军打仗,关乎的是成千上万弟兄的身家性命!”
“你一个未曾经历战火洗礼的年轻人,如何能向我等证明,你有能力带领明教,起兵反元,再造华夏?”
他向前踏了一步,气势逼人。
“邱白,非是庄某刻意刁难。”
“此事关系重大,你待如何证明?”
邱白迎着庄铮审视的目光,神色平静,反问道:“那么,依庄掌旗使之见,邱白需要如何做,方能证明自己?”
庄铮被他这一问,倒是噎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皱着浓密的眉毛,粗犷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他。
证明?如何证明?
难道现在就去攻打一座州府吗?
这,明显是不现实的。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中的锐利稍减,缓缓吐出口浊气,看着邱白咬牙道:“我……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证明。”
“此事,需从长计议。”
“.......”
邱白看着他,一脸的无语。
庄铮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顿了顿,朝着邱白抱拳道:“但,你的武功,我庄铮服气!”
“既然江湖上都称你为君子剑,想必你的人品,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两点,我是信你的!”
这两句话,已是庄铮在当前情况下,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认可。
邱白闻言,微微颔首,并没有急于逼迫对方立刻表态。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而且,能让庄铮这位掌握着实权的掌旗使,从激烈反对转变为愿意看看,已经是初步的胜利。
邱白拱手道:“多谢庄掌旗使信任。”
随着杨逍的命令下达,代表着光明左使意志的信笺,由天地风雷四门的好手携带着,如同离弦之箭,射向神州各地。
分散在天南地北的明教高层们,都将陆续收到这封信件。
至于他们会如何想,这就难说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武当山,刚刚经历了一场冬日的初雪。
金顶大殿内,灯火通明。
虽然炭火烧得极旺,竭力驱散着刺骨的寒意,但殿外呼啸的风声,却是无孔不入,令得屋内的温度始终上不去。
张三丰须发皆白,身穿一袭简朴的素色道袍,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面容清癯依旧,眼神温润如古井,然而面色看起来比往日略显疲惫。
武当七侠中,除却已经失踪多年的张翠山,余下六人此刻尽数聚集于此。
即便是双腿残疾,只能倚靠轮椅的俞岱岩,也被弟子们小心翼翼地抬上来,安置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宽大座椅中。
六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忧色,目光齐齐聚焦在恩师身上。
“师父,您……您今日感觉如何?”
宋远桥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躬身问道:“可还有何处不适?”
就在今日清晨,俞莲舟照例来金顶向师父请安时,骇然发现张三丰竟晕厥在静室之内,气息微弱!
若非及时发现并施救,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一出,惊动了整个武当高层。
这才有了眼下这深夜齐聚的一幕。
张三丰缓缓抬起眼皮,脸上挤出一抹宽和的笑容,目光依旧温和。
他朝众人摆了摆手,声音平和。
“无妨,老道还死不了。”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殿宇,望向了不知名的远方,语气笃定说:“就算真要死,老道也得等到……翠山回来。”
“不见到他,为师这颗心,放不下。”
“师父!”
宋远桥闻言,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湿润。
他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哽咽的说:“师父,五弟他失踪多年,江湖茫茫,音讯全无,只怕……”
他后续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张三丰抬手打断。
“远桥,你休得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