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脸色同样很不好看。
她倒不是心疼温知宜,对这个孙女儿,她自己早就放弃,眼不见心不烦,但在外人眼中,伯府女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温知宜名声难听,其他女娘能得好?
楚氏这话,过界了。
“顾大娘子言重了,元娘出府,是我同意的,我让她去庙里,帮我供奉两本佛经,这不老伯爷寿辰将至,也是她一番孝心。”
唐氏捏着鼻子替温知宜打马虎眼。
楚氏端起茶盏,转怒为笑,表情收放自如,“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哎,二娘呀,你以后可要问清楚再说,害我差点误会了元娘,真是不该。”
她似笑非笑地点了点温嫦依。
“才不是,她就是......”
温嫦依生怕在她面前落下一个撒谎的名声,立马就要给自己辩解,下一瞬收到唐氏警告的眼神,冷沉而严肃。
她语气一滞,脸颊青白交加,不忿地低下脑袋,死死咬住嘴唇。
这场眉眼官司,楚氏尽收眼底,她不置一言,淡淡笑了一下,缓缓从椅上起身,向唐氏提出告辞,“时辰不早,东西既然已经送回,那晚辈便也回去了。”
唐氏客气挽留,楚氏婉言谢拒,“太夫人不必相送,告辞。”
如此推拉一番,楚氏带着人离开,温嫦依犹豫片刻,到底觉得不甘心,自发上前送人出府,那模样,活一个狗腿子。
目送两人离开,唐氏笑容一收。
上赶的不是买卖,温嫦依这姿态,着实有些跌份。
唐氏略显浑浊的老眼,闪过冰冷之色。
接着,她把目标转向温知宜。
“我让你谨言慎行,你总觉得是在害你,这也不听,那也不听,要不是咱们两家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顾大娘子今日过来,就不止是冷冷淡淡的提点你两句了!”
她才不觉得,楚氏今日过来,就是为送还那劳什子古剑。
必定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这是过来敲打她们伯府呢。
一过来就站着,这么一会儿下来,温知宜双腿发软,伸手扶着椅子坐了下去。
一拳打在棉花上。
唐氏怒气积攒,横眉竖目,“长辈说话,你一不吭声,二不鼓气,你想做什么?你的礼仪呢,你的规矩呢,咱们伯府的名声,就是被你带坏的!”
“咳咳。”略有急促的咳嗽响起,温知宜有些难受的皱眉,从表情到语气都很轻淡,“阿婆,我生病了,您没看出来吗?”
简单的一句话,她说的很慢,像是很费力,虚弱破碎,“您想让我说什么,让我像温嫦依一样,在人家面前卑躬屈膝?”
唐氏只感觉自己一番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罢了罢了,那是你未来婆母,你自己都不在意,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操什么闲心,日后受了委屈吃了苦,别回来哭就是。”
温知宜靠着椅背,眼里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晦涩。
“......您也说了,是未来婆母。”
另一边,送楚氏出府的温嫦依,绞尽脑汁逗楚氏一笑。
楚氏很给面子,不止一路带笑,还缓缓拉住她的手,眉眼间尽是温柔喜爱,“早听人说,宣宁伯府二娘子,是个善解人意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您夸赞了。”温嫦依羞赧地低下头。
楚氏拍拍她手背,“你别谦虚,我说你很好,那自然就是很好,我也就没个女儿,看到你,不免多喜爱两分,只可惜......”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把那充满暗示又透着可惜的话,像是故意般的一点点咽回肚子里,只冲着温嫦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
温嫦依心下一急,“我也很喜欢顾伯母您,在我心里,您和我阿娘是一样的。”
她这话本也没错,她想表达自己对楚氏,像对母亲一样敬重,但她却偏偏忘了,她阿娘红姨娘,只是伯府一介妾室。
楚氏眼里笑意淡了些许,隐而不显,“哎,你是个好孩子,要是......可惜......哎,罢了,罢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
她欲言又止,眼看到二门,她放开温嫦依,叹息一口,对她道:“送到这里就行了,回吧。”
温嫦依呆呆看着楚氏身影消失在眼前,问一旁的红袖:“你说,顾伯母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她是不是不满意温知宜,她、她是喜欢我的!”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难掩激动,脸颊快速泛红。
红袖想了一下,不敢确定道:“奴婢听着,顾大娘子那话,好像是想说,要是大娘子没回来就好了。”
红袖眼睛亮起,“娘子,您想呀,大娘子不过占了一个嫡出的身份,从长相到才情再到规矩,她哪里比得上您?奴婢要是顾大娘子,那肯定也选娘子您呀。”
温嫦依红着脸,将窃喜压在嘴角。
“顾伯母是喜欢我的,都怪温知宜,要是她死了......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