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陈静小子，你是在质疑老夫的专业眼光，还是在侮辱‘偷窃’这个行当？”
陈静一愣，连忙躬身：“晚辈不敢，不知王长老此话何意？”
王长老一拍桌子，指着苏阳，唾沫横飞地说道：“你给老夫看清楚了！就他这副德行！胆子比针尖还小，风一吹就倒，见了只耗子都得绕着走！你跟老夫说，他有本事去偷养魂丹？他去哪偷？去老夫的丹阁？他能过得了门口的阵法吗？还是去宗主的宝库？他配钥匙吗？你这是在侮辱谁呢！”
接着，他又指了指桌上作为物证的那个玉瓶：“还有这丹药！老夫昨天闲着没事，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哼，品质嘛……只能说马马虎虎，勉强入了品。药力驳杂，火候欠佳，一看就是那种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古修士洞府里，放了几百上千年，药效都快散光了的陈年旧货！”
“就这种货色，”王长老一脸嫌弃地总结道，“也就是这种走了八辈子狗屎运的小子，才会当成宝贝！怀疑他偷？简直是对我们炼丹师和盗窃界同仁的双重侮辱！”
王长老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掷地有声。
他身为宗门权威的炼丹长老，他的鉴定，就是金科玉律。
他说这丹药是“陈年旧货”，那就一定是！他说苏阳是“走了狗屎运”，那这个解释就比“惊天大盗”要可信一万倍！
陈静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王长老会从这个角度，用这种方式，来为苏阳“开脱”。
李执事听完，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相比于一个外门废物是隐藏大盗这种离奇的剧情，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这小子就是单纯的运气好。
“咳！”李执事清了清嗓子，一拍惊堂木，“真相已明！赵虎，欺凌同门，罪证确凿！罚你往西山矿场劳役一年，并赔偿王长老灵石五千，以儆效尤！”
“不！执事！表哥救我！”赵虎发出绝望的哀嚎。
陈静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知道，大势已去。他只能深深地看了苏阳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冰冷杀意。
苏阳被看得一个哆嗦。
他知道，自己虽然又一次“赢”了，但也被一条更阴冷的毒蛇给盯上了。
“你可以退下了。”李执事对苏阳挥了挥手。
苏阳如蒙大赦，躬身行了一礼，逃也似地退出了戒律堂。
在他转身离开时，与面沉如水的陈静擦肩而过。
一个冰冷的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钻入他的耳朵：“你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
苏阳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这座压抑的大殿。
走在返回外门的路上，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摸了摸自己的丹田，感受着那股属于筑基期的澎湃力量，又想起了陈静那怨毒的眼神，和自己那莫名其妙传遍外门的名声。
他抬头望天，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真的没想这样啊。”
苏阳逃回自己那间破旧小院，把门闩死死插上，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伤筋动骨的大仗。
戒律堂的经历，比跟妖兽搏斗还累。他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冷汗还没干透。陈静那最后冰冷的眼神，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浑身发毛。
他赢了官司，却惹上了一条更阴狠的毒蛇。
更要命的是，外面的世界已经疯了。
“苏阳师兄回来了！”
“师兄没事吧？戒律堂那帮人没为难你吧？”
“师兄，这是我家老母鸡刚下的蛋，给你补补身子！”
院子外，那些外门弟子比他亲爹还热情，嘘寒问暖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钻进来，吵得他脑仁疼。他现在在外门的名望，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他越是表现得懦弱畏缩，在别人眼里就越是“受尽创伤、坚韧不屈”的完美形象。
苏阳捂着耳朵，缩到墙角，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失控。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暂时龟缩起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时，一张折叠成纸鹤的符箓，穿过窗户的缝隙，轻巧地落在了他面前。
纸鹤自动展开，上面是宗务堂的朱红印章，以及一行冰冷无情的墨字：
“外门弟子苏阳，已入筑基之境，合乎门规。三日之内，须前往内门‘知事殿’报道，领取身份令牌及洞府。逾期未至，按叛宗处置。”
叛宗……处置。
苏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四个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内门！
他最恐惧的事情，以一种最不容置疑的方式，砸在了他的脸上。
那个地方，在他想象中，就是一个修仙界的角斗场。人人都是筑基修士，个个都是人精，派系林立，斗争激烈，一句话说错可能就小命不保。自己这个靠系统催熟的“假筑基”，混进去不是等于一只哈士奇掉进了狼窝里吗？
更别提，狼窝里还有一条叫陈静的毒蛇，正等着他自投罗网。
“不去……我死也不去！”
苏阳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要不，现在就把自己的丹田震碎，修为倒退回炼气期？不行，太疼了，而且肯定会引起注意。
要不，连夜跑路，逃出青云宗？不行，那张通告上写着“叛宗处置”，他还没跑出十里地，估计就被戒律堂的飞剑给串成糖葫芦了。
“我根本不是筑基期！我是假的！我就是个炼气五层的废物！”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无声地嘶吼，“《龟息万象诀》你听见没有！再给力一点啊！让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废物！我根本不配去内门！我不配！”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我在外门扫地不好吗？至少能活命！内门那种地方，我去了第一天就得被人打死！系统你这个王八蛋！你给的都是些什么催命符！”
他的内心，被巨大的恐惧和抗拒填满。对内门生活的绝望，对自身弱小的清醒认知，让他几乎要崩溃。他宁可在外门当一辈子扫地僧，也不想去内门当那个万众瞩目的“天才”。
就在这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摆烂情绪达到顶峰时，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愉悦的颤音，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宿主在成功筑基、获得晋升内门资格后，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视之为洪水猛兽，对即将到来的内门精英生活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恐惧与抗拒！】
【其“宁为凤尾，不为鸡头……啊不，宁为草芥，不为栋梁”的崇高摆烂精神，再次刷新了本系统的认知下限！宿主对“苟”道的理解，已臻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