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衣着得体之人，确有几分英俊，散发着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
只是薄唇微翘，略显凉薄。
但总体而言，能生出云小姐这样的佳人，他的相貌确实不俗。
“二老爷请坐。”
李澈率先落座，淡淡说道。
穆朗微微一愣。
他未曾料到，一向被视为软弱可欺的汉王世子，在他面前竟展现出如此姿态。
这与他预想中的情景大相径庭。
所幸李澈并不知晓穆朗心中所想，否则定要让人将他轰出门去。
“本世子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再如何怯懦无能，也要看对象是谁。”
“对那些老奸巨猾之人，自然要表现得无能一些。”
“但无论如何，本世子毕竟是堂堂汉王世子。”
“你一个无爵无功的低品阶散官，还是靠捐赠得来的官位……你让我如何对你客气？”
一番话说完，李澈或许就要命人将他逐出。
当然，表面上会显得汉王世子手足无措，手下管家越权行事，认为黔国公府二老爷对世子不够尊重，故特施惩戒。
看，多么完美的借口，多么流畅的操作。
只可惜，李澈并不了解穆朗的真实想法。
因此，他端坐主位，静静地听完了穆朗的来意。
穆朗所言，无非是说黔国公府承蒙皇恩浩荡，被陛下看重，愿将府中嫡女许配给汉王世子为妻。
数日已过，陛下赐婚之意已明。我家大小姐对贵府公子倾慕已久，我们不妨选个良辰吉日，将婚事促成？
毕竟，先成家后立业，乃古之常理。
一旦结亲，公子便是我府上的女婿，我府亦会倾尽全力支持公子。
当然，这背后之意，便是希望助公子一臂之力，登上那更高的位置。
“哎呀。”
“真是让人惊讶。”
“你们好意思提，赐婚之事早已传开，为何之前不见你们踏足我府半步？”
“这些暂且不论，若只谈婚事，那还尚有商量余地。”
“但你们偏偏提及助我登高位，这让我如何能接受？”
朱公子心中思绪万千，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刚想开口，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公子，您怎么了？”
书童小墨第一个冲上前，一脸焦急地问道，随即又朝其他仆人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公子扶去休息，再去请皇上为公子指派的御医来瞧瞧。”
一时间，整个王府都乱作一团，至少在沐大人面前是如此。
不一会儿，朱公子便被人扶走了。
小墨瞥了沐大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沐大人，我家公子身体不适，实在抱歉，让您白跑一趟了。”
“要不您改天再来？王爷出门了，等他回来，我再向王爷禀报。”
一听提到王爷，沐大人连忙摆手。
“不了不了……”
“既然公子身体不适，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沐大人赔着笑，离开了王府。
待沐大人走后，小墨跑到后院，对正悠闲喝茶的朱公子说：“公子，您觉得我刚才表现如何？”
朱公子随口夸了一句“不错”。
小墨听后，笑得合不拢嘴。
待小墨退下，朱公子才玩味地笑了一下。
“这荣国公府倒是颇有趣味。”
“先前瞧不上我们齐王府，也看不上本世子，暂且不提。”
“如今竟还当本世子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认为本世子的父亲难缠，便想用些甜言蜜语，让本世子应下这门亲事，好饶恕你们往日的无礼？真是异想天开。”
“嗯？”
“话说回来。”
“此次太孙之位的角逐，荣国公府就不怕我落败吗？若是上了你们齐王府这条不太稳固的船，那岂不是自寻烦恼？”
这样想来，小小捉弄一下那个负心之人，倒也不是不可。
但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
朱辰渊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毕竟，为了惩治一个薄情之人而牺牲自己的后半生幸福，
智者是不会这样做的。
虽对那位女子有些惋惜。
她那般纯真……咳，那般好的人，竟摊上这么个父亲。
想到下属查到的那些事情，朱辰渊不禁摇头。
随后，
朱辰渊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因为朱棣召他入宫了。
确切地说，是召见他与朱辰瑞一同觐见。
“这可如何是好？看来此次的考验内容已经确定，不然老爷子不会召你们入宫。”
“儿啊，你要沉住气，千万别紧张，深呼吸……”
朱高炽一边说着，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双腿也不住地颤抖。
朱辰渊：“……爹，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是吗？是啊？什么？”
朱高炽连着问了几句，抬头望向朱辰渊，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呆滞，仿佛灵魂出窍，望着九霄云外一般。
这阵仗，简直比前世的高考家长还要夸张。
罢了。
朱辰渊默默咽下想说的话，摇了摇头：
“没事。”
“那我走了，爹。”
言罢，朱辰渊便向外走去。
大门口已有太监、锦衣卫在等候，除此之外，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
“世子加油！”
“去把你爹的皇位夺回来！”
“世子长得真俊啊……”
“啊，世子看我了……”
“嘿，这位兄台，你吼就吼，倒就倒，能别往我身上倒吗？”
“嘁，你以为你是谁啊，楚王世子吗？”
“呃……”
四周人声鼎沸，各式声响纷至沓来，让李逸轩心中五味杂陈。
等等，
我这是去争那储君之位，还是去参选大明俊彦榜？
怎地快成了焦点人物了？
况且，
诸位，咱貌似素昧平生吧，你们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是哪位权贵请来的托儿啊……
一旁候着李逸轩的太监，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看来，楚王世子还不知情呢，外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也是。世子这几日忙着应对储君之争，自然不知此事。不过说真的，《我与圣上秘史》，这本书着实精彩。”
“咱可是熬夜追了好几天呢。”
“楚王妃真是命苦，明明情深意切，却因世俗偏见，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呜呜呜……”
正准备上轿的李逸轩：？？？
我咋好像听到了怪异的抽泣声？
大概是我听错了吧，这可是京城，哪有人这么古怪……
如此想着，李逸轩便上了轿。
在锦衣卫的开道下，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皇宫。
“哈！”
某位少年故作傲娇地哼了一声，尽显自信与对对手的轻蔑，随后昂首挺胸，扭扭捏捏地向前走去。
李逸轩：？
“瞻文表弟这是咋了？”
李逸轩问身旁的太监。
那太监正是先前发出抽泣声的那位，
他因一本奇书《我与圣上秘史》，对楚王妃心生同情，也对楚王妃之子李逸轩颇有好感。
此刻听李逸轩发问，
环顾四周，并无惹不起的大人物。
“世子有所不知，这几日长孙一直在练这个表情，说是要在气场上压过您一头。”
气场上，压过我？
哪有这事儿。
这几天，怎尽碰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人……
“我还以为表弟脖子扭了呢，看来没事，我就放心了。”
李逸轩面色苍白地笑了笑，
也朝奉天殿行去。
留下那名太监，用极其同情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
“楚王世子真是命苦。”
“年纪轻轻就没了娘，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诞生，承载着母亲多大的期望……”
如此思索间，这位宦官又沉浸于另一段往事的回响之中。
对于身后即将发生的一切，李澈浑然不觉，若他知晓，恐怕……
我也不确定他会作何反应。
他或许会选择宽容，一笑置之。
又或许，他会愤怒至极，
将自己账号内累积的安逸点数，一股脑儿兑换为虚幻的毁灭之力，
以一种夸张的姿态高呼：
“我要与这尘世共赴消亡！”
然而，这终归是幻想。
因为他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李澈终于踏入了乾清宫。
“表弟来了？快到我这边来。”
李澈刚步入乾清宫，李煦便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热络。
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那个孤傲的少年哪去了？
装模作样罢了。
我才不会像他那般虚伪。
“多谢表哥。”
李澈的声音细若蚊蚋。
李煦：……
这声音，我几乎听不清。你就不能大点声吗？明知自己体弱，何不乖乖待在齐王府，继续做你的闲散世子？
非要与我争夺那储君之位……
李煦心中暗自腹诽。
但面上仍需维持大度之态，同时注意到祖父朱元璋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李澈身上，对自己却视而不见……
真是，气煞我也。
但我绝不轻言放弃！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这是我通往储君之路的试炼，亦是我日后登基为帝的基石。”
李煦心中默念。
另一边，
朱元璋望着步入乾清宫的两位孙子，尤其是李澈那张熟悉的苍白面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
“既然人都齐了，想必你们也知道朕召你们前来的目的。”
“储君乃未来帝王，关乎大明江山社稷，不容儿戏。”
朱元璋语气平淡。
乾清宫内，除了朱元璋、李澈、李煦祖孙三人，还有诸多文武大臣。
除了朱元璋本人，其余人在听闻此言后，内心无不嗤之以鼻。
让太子之子和藩王之子争夺储君之位，你还好意思说不儿戏？
但事已至此，无法更改。
现在，就看齐王世子李澈与皇长孙李煦，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等等，
皇上，你将气氛营造得如此紧张，可考核的具体内容似乎还未提及。
李禛决定日后多加留意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