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武信心十足,满脸自豪地说道。
朱明远的表情,愈发麻木。
呵呵。
算了吧,
以往或许尚存一丝信念,但即便是此刻将九天仙境移至凡尘,我亦无半分信心可言。
面对这样一群同伴,我又岂能心怀希望?
恐怕尚未向士大夫集团发起挑战,便已自行陨落……
父亲,至亲的父亲,智慧的父亲,恳请您收敛那超凡的智慧吧,孩儿难以承受。
还谈何与大伯父较量,与士大夫争斗?
他们即便让你们一臂之力,也能轻易将你们击败,不是吗?
“儿子,你看这是什么?”
此时,李浩宇又从怀中掏出一物,得意洋洋地说道。
李逸风对李浩宇的得意已不抱任何期待。
“什么?”
李逸风冷淡地问。
“你看!”
李浩宇将那件东西放在李逸风面前,李逸风低头一瞧,竟是一封信。
拆开一看,
哟,
竟是钱浩的来信,出自英国公李靖之手!
那位在父亲落难时仍不忘坑害,最终被反手出卖的老兄。
真是,情深义重啊!
这位英国公确是非凡,征战沙场所向披靡,几乎毫发无损便征服了整个安南,并将其更名为交州。
然而,他也未能战胜士大夫。
他费尽心力夺得的交州,士大夫说要放弃,他也无可奈何,白白浪费了众多人力物力所经营的疆土。
等等,不对,交州叛乱,他不是应该在交州平叛并治理吗?
他连老谋深算的北伐都无暇顾及,是个大忙人。
与父亲李浩宇的交情,早在伯父李高阳被立为太子后便变为了互相算计。
他怎会不远千里,送来这样一封信?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逸风心中暗道,拆开信一看,愣住了。
李靖在信中的语气谦卑而亲切,仿佛六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反目从未发生过。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
最重要的是,信中传达的意图。
“老兄放心大胆前行,我定会支持你,若实在不行,交州也可作为你的退路。”
怎么说呢,李逸风看到这封信,其实颇为不屑。
你自己在交州都未站稳脚跟,九仞之山,最终却功败垂成。
你还有脸让我父亲去那里避难?
就凭你那背叛老兄的节操,我们又怎能相信你呢?
然而,无论如何评价,李煜身为超品国公,乃是大明青年勋贵中的佼佼者,掌控着重兵,在交州拥有不可小觑的实权。
他也是当今大明顶尖功勋阶层里,首个主动向父亲李弘烈示好的国公。
父亲如此激动,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他认为自己颇具魅力,一旦有机会,旧友们便会纷至沓来吧?
果然如此。
“孩子,有了文远助你,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爹说过,定会让你平步青云,稳稳坐上太孙之位,爹说到做到!”
李弘烈言及此处,兴奋之情稍减,转而变得严肃认真。
此刻,他只是一个渴望得到儿子认可的父亲,仅此而已。
文远,乃是李煜的字。
李瞻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爹,你高兴就好。”
“嗯!”
“爹很高兴。”
“其实爹一直挺自卑的,爹一直不明白,我究竟比你大伯差在哪里?”
“为何他的儿子,就是祖父的心头肉,而我李弘烈的儿子,祖父几年难得一见?”
“放心吧,孩子,这一次,爹定为你谋一个光……光……明前……途……”
话未说完,
李弘烈已然倒下。
压抑的酒意再次涌上心头,他醉得不省人事。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过,爹啊。”
“为何你每次想要建功立业时,”
“总是所托非人呢?”
李瞻渊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后吩咐下人小心将李弘烈送回房间。
不对,
爹都回来了,侍女们呢?
本世子的十六名娇美侍女,为何没一同回来?
李瞻渊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因为李弘烈回来已有数日,他竟丝毫未察觉少了侍女有何不妥。
他,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壮汉的伺候。
端茶递水、摆菜扇风、点灯拉帘……
太可怕了。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希望那老狐狸的计划,别太坑害我爹。”
“利用谁不好,偏偏把英国公李煜牵扯进来。”
“他与老爹当年靖难之时,那可是生死之交。”
“若他背叛老爹,老爹恐怕真的会……”
嘴上嘀咕着,
李瞻渊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黑暗中,一道人影缓缓离开李瞻渊的房门口,屋内的李瞻渊翻了个身。
不久之后,
皇宫外,一人手持令牌,星夜兼程入宫,无人敢于阻拦。
“帝王之子,真如此所言?”
宝座之上,李世民正审阅着一封奏章,目光未离纸面,声音平静。
“是的,陛下。此乃帝王之子的呓语,臣亲耳所闻。”
下方之人,谦卑地回答。
“罢了,朕已知晓,你退下。”
李世民未曾瞥视那人一眼,仿佛手中的奏章有着无尽魅力,牢牢吸引着他。
待人离去,李世民方放下奏章。
“也就你们这些愚昧之人,才会认为朕的灵狐所言乃梦呓。”
“他是在借你之口,向朕示警。被你利用了尚不自知,还想监视灵狐?看来,朕得另觅人手了。”
“不过,撤换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明暗相辅,方能更为稳妥。”
“但灵狐这番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威胁。”
“哈哈,这灵狐,实则狡猾如狼。一眼便看穿了李将军是朕为次子传递消息的棋子。”
“好,很好!这才是朕选中的继承人!”
李世民对李澈的敏锐极为满意。
但若灵狐在此,定会心中暗翻白眼,以不屑之态言道:
别一副自己多么英明神武的模样。
交州至京城,路途遥远,山水阻隔。即便八百里加急,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将京城刚发生之事传至交州。
更遑论让远在交州的李将军,长途跋涉只为送一封信,这简直是难上加难。
即便李将军乃太子李承乾之人,二人有秘密通讯之道,时间上亦是来不及。
因此,答案只有一个。
给李将军的命令,定在此事发生之前。
甚至可能,在京城事发之前,此信已从交州发出。
能完成此事的,
除了策划全局的当今圣上李世民,还会有谁?
并无他人。
李澈轻易便猜透了此事,但他绝不会承认。
我不过说了几句梦话,又有何妨?
你不能仅凭一人之梦语,便妄断其品性。
酒鬼与梦者,乃世间最为不羁的两种存在,所言再离奇,亦不足为奇。
总之,不论李世民心中如何揣测,皆与李澈无关。
“不过,”
“看来灵狐仍不愿担此皇太孙之位,故而将消息传得如此隐晦。”
“哼,让朕深思一番,接下来,该如何让那小灵狐落入圈套呢?”
“嘿嘿,有办法了!”
李煜轻敲着手中的文书,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主意既定,李煜迅速离去。
宫殿内灯火通明。
文书上依稀可见一个名字,在微弱灯火的映照下,
正是:“赵四全”。
……
次日,李澈从睡梦中惊醒,仿佛被晴天一个霹雳击中,整个人呆若木鸡。
“你说什么?谁来了?”
李澈揉着额角问道。
“就是与您订了亲事的那位威远侯府。”
“而且是威远侯府的二老爷,他亲自到访咱们王府,为的是商议您与威远侯府某位小姐的婚事。”
书童竹影乐滋滋地说道。
李澈:“……”
本世子自然知晓与威远侯府的婚约,无需你多言!
罢了,本世子压根儿就不想知道这事。
本公子还年幼,怎就要成家了?
哎!
威远侯府二老爷,名为沈巍。
他是威远侯沈煜之弟,亦是吾未来妻室……的叔父?
其实,威远侯沈煜并非家中长子,他是在兄长沈峰逝世后,才继承侯爵之位的。
而今他身为侯爷,自是位高权重。
其弟沈巍的地位也随之提升,出入皆受人称谓一声“二老爷”。
实则,他仅有一散官之职,并无爵位。
他人之所以对他恭敬几分,皆因他有个哥哥叫沈煜,乃当朝侯爷。
李澈对旁人的拜见向来不以为意,侯爵之礼他都婉拒诸多,更别说这连伯爵都算不上的人了。
但即便因那老谋深算者的赐婚,
李澈也非得见此人一面不可。
毕竟,他将是未来的亲家。
呸呸呸,本公子才不会成亲呢。
不过嘛,
李澈心中对这位威远侯府二老爷,倒有几分好奇。
“倘若本公子的下属没探听错的话,当日那位三小姐,想必就是这位威远侯府二老爷的千金。”
“只是,究竟是何缘由,能让一位尊贵的三小姐,外出助其姐,探听姐夫的消息呢?”
李澈不由自主地摸着下巴思索。
他其实早已察觉,那位自称孙姑娘的威远侯府侍女,颇为不寻常,但他并未在意这些。
只要自己目的达成,对方是何身份,缘何伪装,皆与他无关。
毕竟,人人皆有秘密,何必非要追究到底呢?
那日送“云小姐”归宅时,他不经意间得知了她的身份,其间关系错综复杂。
表妹与未来姐夫……虽婚期未定,仅是名义上的关系,但李澈心中那股莫名的……嗯,探究之意已悄然燃起。
某日,他偶然想起此事,便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恰在此时,黔国公府的二老爷正式进入了李澈的视线。
“这二叔倒是挺风流的。”
这是李澈的第一念头。
然而随后的日子里,诸多要务缠身,如太孙之位的争夺、汉王爵位作为抵押之事、朱高煦宴请权贵等,使得李澈一度将黔国公府抛诸脑后。
未曾料到,此番对方竟亲自登门。
来者正是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二老爷——穆朗。
“世子!”
穆朗初见李澈,便显露出几分谦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