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沐最后看向林安易:“安易,你牵制狼山游骑兵时,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侧翼,避免被他们包围。如果实在无法牵制,可以暂时撤退,不要硬拼。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拿下朔方城,只要城池到手,狼山的游骑兵自然不足为惧。”
林安易点头道:“属下明白,请公主放心。”
部署完毕,三人各自领命而去。秋沐站在了望塔上,看着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攻城器械,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这场仗,关乎南灵的未来,关乎无数百姓的安危,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确保万无一失。
太阳渐渐升高,晨雾散去,朔方城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程阳一声令下,南灵军的阵营里响起了震天的鼓声,攻城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程阳带领的主力部队推着云梯、撞车等攻城器械,朝着朔方城的正门缓缓推进。城头上的北辰军见状,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拿起弓箭,朝着南灵军射来。
“放箭!”程阳高声下令。
南灵军的弓箭手阵队齐射,箭矢如雨点般飞向城头,压制得北辰军抬不起头来。趁着这个机会,南灵军的士兵们推着云梯,迅速冲到城墙下,开始攀爬。
城头上的北辰军见状,连忙扔下滚木礌石,试图阻止南灵军攻城。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异常激烈。
程阳站在阵前,手持长枪,目光锐利地盯着城头。他看到一名南灵军的士兵即将爬上城头,却被一名北辰军的将领一刀劈下,心中不禁一紧。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兄弟们,加把劲!拿下朔方城,我们就能回家了!”
士兵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攻城的劲头更足了。
与此同时,楚铄带领的两万兵力已经迂回到了朔方城的侧翼。他们隐蔽在一处树林里,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
楚铄发现,这一侧的城墙果然有几处明显的破损,而且防守的士兵也相对较少,心中不禁暗暗佩服秋沐的远见。
“就是那里!”楚铄指着一处城墙破损的地方,对身边的士兵们说道,“大家听我号令,准备发动突袭!”
士兵们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楚铄一声令下,南灵军的士兵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出树林,朝着那处破损的城墙扑去。城头上的北辰军猝不及防,被打得晕头转向。南灵军的士兵们趁机爬上城墙,与北辰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城头上的局势顿时发生了逆转。北辰军腹背受敌,陷入了混乱之中。程阳见状,知道时机已到,高声下令:“全军出击!拿下朔方城!”
南灵军的士兵们士气如虹,纷纷爬上城墙,与楚铄带领的士兵汇合,向着城内发起了冲锋。
狼山方向,林安易带领的五千轻骑兵与狼山的游骑兵展开了激战。林安易深知自己的任务是牵制敌军,因此并没有与他们硬拼,而是采取了游击战术,不断袭扰敌军的阵营,让他们疲于奔命。
狼山的游骑兵虽然凶悍,但在林安易的巧妙指挥下,始终无法突破南灵军的防线,更无法靠近朔方城。
朔方城内,北辰军的守将见大势已去,带着残部想要从北门突围,却被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南灵军士兵拦住。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最终北辰军的守将被斩杀,残部全部投降。
当南灵军的旗帜插上朔方城的城头时,城内城外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程阳、楚铄和林安易在城头上汇合,相视一笑,眼中都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秋沐随后也进入了朔方城。她看着城内欢呼的士兵和百姓,心中感慨万千。这场仗,他们赢了,但胜利的背后,是无数士兵的牺牲和鲜血。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
程阳走到秋沐身边,抱拳道:“公主,朔方城已被我军拿下!”
秋沐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了。立刻派人清点伤亡人数,救治伤员,安抚百姓。同时,加强城防,防止北辰军反扑。”
“属下遵命!”程阳应道。
楚铄也抱拳道:“公主,我们在城内缴获了大量的粮草和军械,足以支撑我军一段时间了。”
秋沐说道:“很好。将这些粮草和军械登记造册,妥善保管。一部分留给守城的士兵,另一部分尽快运回南灵,支援后方。”
“属下遵命!”楚铄应道。
林安易最后说道:“公主,狼山的游骑兵见朔方城已破,已经撤退了。”
秋沐说道:“知道了。你带领的士兵也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整一下。”
“属下遵命!”林安易应道。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秋沐走到城墙边,望着北方的天际。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朔方城的大街小巷。南灵的旗帜在城头上迎风飘扬,猎猎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胜利的喜悦。
朔方城破的消息传到南霁风案头时,他正勒马立于一处冰封的山坳。寒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玄色披风上,发出猎猎声响,像是谁在耳边低低嘶吼。
“王爷,密信。”阿弗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用油布层层裹住的信纸。指尖刚触到纸面,便觉出几分潮意——那是信使策马狂奔时,哈出的白气凝结成霜,又被体温焐化留下的痕迹。
南霁风接过信,只扫了一眼便攥紧了手指。信纸边缘在掌心硌出深深的折痕,墨迹洇开的“朔方城破”四个字,像四只淬了毒的蚂蚁,顺着血脉钻进心口。
“南灵军何时破的城?”他的声音比山坳里的冰棱还要冷。
“三日前。”阿弗垂眸道,“程阳正面强攻吸引注意力,楚铄率部从西侧破损城墙突袭,林安易牵制狼山游骑兵……据报,德馨公主也在军中。”
“秋沐……”南霁风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喉结滚动了一下。
三日前,他们的大军刚过雁门关,距离朔方城还有五日路程。他算准了北辰援军的拖沓,算准了朔方城守将的无能,却没算到秋沐会亲自坐镇,更没算到南灵军的动作会快得如此惊人。
“王爷,”阿弗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朔方城粮草本就不足,南灵军拿下城池后,必然会加固防御。我们若按原计划行军,怕是……”
阿弗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南霁风的沉默比雷霆震怒更让人胆寒,尤其是此刻——银甲反射着碎冰般的天光,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连鬓角凝结的霜花,都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气。
“原计划行军五日?”南霁风忽然开口,指尖在密信上的“雁门关”三字上重重一点。
“是。”阿弗喉结滚动,“按原定路线,需过云中山、穿落马河,五日后方能抵达朔方城外围。”
“太慢了。”南霁风将密信揉成一团,随手掷在雪地里。纸团落地的瞬间,便被纷飞的雪片吞没,“传令下去,改道黑风口,走狼牙关捷径,三日内必须赶到临城下!”
阿弗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惶:“王爷!黑风口素有‘鬼见愁’之称,冬季积雪深达丈余,且常有雪崩;狼牙关更是险峻,两侧悬崖如刀劈,仅容一骑通行……这两条路,从来没人敢在隆冬走!”
“没人敢,不代表不能走。”南霁风翻身上马,踏雪的前蹄在雪地里刨出深深的坑,“南灵军能破朔方,靠的不是运气,是速度。我们若还按部就班,等赶到时,秋沐怕是已经把城墙加固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阿弗看着他银甲上的霜花,忽然明白——这位王爷心里,有比雪崩更烈的火,有比悬崖更险的执念。
“可是将士们……”阿弗还想争辩,却被南霁风凌厉的眼神打断。
“将士们是北辰的铁军,不是温室里的娇花!”南霁风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脆响,“告诉他们,朔方城破,南灵军正在城里庆功,而我们的袍泽尸身还冻在城外!要报仇,要雪耻,就跟本王走!”
“是!”阿弗再不敢多言,转身去传令。
号角声在山坳里炸开,原本按部就班的队伍瞬间骚动起来。当“黑风口”“狼牙关”这两个名字从传令兵口中传出时,士兵们脸上掠过惊惧——那是两条连当地猎户都绕着走的绝路。
“王爷疯了吗?黑风口去年吞了整整一队商队!”
“狼牙关的风,能把人吹下悬崖!”
“这哪是行军,是去送死!”
议论声像雪粒般飘散,却在南霁风勒马转身的瞬间戛然而止。他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南方,银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朔方城的弟兄们,此刻正在冰天雪地里等着我们收尸!南灵军在城里喝庆功酒,他们的笑声,你们听不到吗?”
士兵们沉默了。朔方城守将是他们的同乡,那些战死的士兵里,有不少是一起守过北境的袍泽。
“走黑风口,过狼牙关,三日内抵达,我们还能趁南灵军立足未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南霁风的声音穿透风雪,“若是怕死,现在就可以滚回京城,告诉北武帝,北辰的男人,连报仇的胆子都没有!”
“谁他妈怕死!”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猛地抽出腰间的刀,“老子跟王爷走!就算摔死在黑风口,也比看着南灵军嚣张强!”
“对!跟他们拼了!”
“走!”
呐喊声此起彼伏,惊惧被血腥压了下去。南霁风收剑入鞘,调转马头:“踏雪开路,辎重营殿后,伤兵随中军同行。出发!”
踏雪长嘶一声,率先冲入漫天风雪。黑色的大军像一条被激怒的巨蟒,蜿蜒着钻进黑风口的方向,马蹄踏碎冰层的脆响,在风雪中连成一片密集的鼓点。
黑风口的雪,比传说中更烈。
雪花不是飘,是砸。像无数冰冷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风裹着雪,在狭窄的山口里旋转,发出鬼哭般的呼啸,连最熟悉地形的向导都辨不清方向。
“王爷,前面雪太深,马过不去了!”前锋营的校尉跪在雪地里,积雪没到了他的腰腹。
南霁风翻身下马,一脚踩进雪窝,冰冷的雪瞬间灌进靴筒。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捏成紧实的团:“雪是虚的,下面冻着硬土。传令下去,所有人弃马步行,用长枪探路,结成方阵推进!”
士兵们纷纷下马,将长枪横握在胸前,像一柄柄锋利的犁,在雪地里开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路。南霁风走在最前面,银甲上的雪越积越厚,几乎成了一个移动的雪丘,但他的脚步从未停过。
有个年轻的士兵体力不支,倒在雪地里,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南霁风回头,二话不说将他架起来,搭在自己肩上。那士兵挣扎着:“王爷……我不行了……您别管我……”
“北辰的兵,没有‘不行了’三个字。”南霁风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你爹娘还在京城等着看你立功,要是死在这儿,他们连你埋在哪都不知道。”
士兵的哭声咽了回去,咬着牙跟上。
就这样,他们在黑风口里挪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当第一缕微光穿透风雪,所有人都愣住了——前方的雪地上,赫然躺着几具冻僵的尸体,看衣着,正是去年失踪的那队商队。
“王爷,歇歇吧。”阿弗的嘴唇冻得发紫,“弟兄们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南霁风望着远处狼牙关的轮廓,那里的悬崖在晨光中像两柄直插云霄的剑。“歇多久?一盏茶?还是一炷香?”
他扯掉头盔,抖落满头的雪,“南灵在朔方城多歇一刻,城墙就多加固一分。我们歇得起,袍泽们的仇歇不起。”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冻硬的干粮,塞进嘴里用力嚼着,雪水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上结成细冰。“所有人,啃口干粮,喝口烈酒,半个时辰后,闯狼牙关!”
狼牙关的风,是会吃人的。
狭窄的隘口只有丈余宽,两侧是刀削般的悬崖,风从隘口穿过,速度快得能掀翻马匹。南霁风让人将绳索的一端系在悬崖顶端的巨石上,另一端绑在士兵腰间,像串珠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前挪。
风最大的时候,人站不稳,只能贴着崖壁,任由狂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背上。有个士兵没抓稳,被风一推,眼看就要坠下悬崖,南霁风眼疾手快,扑过去抓住他的脚踝,硬生生将人拽了回来。
“抓紧绳索!”南霁风吼道,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士兵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
他们就这样,在狂风中挪了一天。当最后一个士兵走出狼牙关时,所有人都瘫坐在雪地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南霁风靠在崖壁上,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炊烟,那是临城的方向。
“还有多久?”他问阿弗。
阿弗掏出怀表,表盖已经冻得打不开,他用力磕了磕,才勉强看清:“王爷,再有半日路程,就能到临城外围了。”
南霁风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秋沐的脸。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在城头上巡查,还是在清点战利品?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望着同一个方向?
“起来。”他忽然睁开眼,眼中的疲惫一扫而空,“最后一段路,我们跑着去。”
而此刻的朔方城,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程阳让人将缴获的北辰军旗插在城头,旗面被风扯得猎猎作响,与南灵的旗帜并排飘扬,像在无声地宣告胜利。楚铄带着士兵们在城里巡逻,百姓们端着热汤热茶挤在路边,往士兵手里塞。
“将军,尝尝俺家的姜茶,驱驱寒!”
“小将军,这饼是刚烤的,还热乎呢!”
孩子们追在巡逻队后面,举着用红布做的小旗子,喊着“南灵必胜”。
秋沐站在城楼上,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林安易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姜茶:“公主,你看他们,比过年还高兴。”
“是啊。”秋沐接过茶,指尖传来暖意,“他们盼这一天,盼了太久了。”
“程将军和楚将军在清点军械,说要给京城送捷报呢。”林安易笑道,“还说,要请公主给捷报题字。”
秋沐摇摇头:“题什么字?打赢了是应该的,守得住才是本事。”她望着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很低,像是有风雪正在靠近,“让斥候再去探探,北辰军的动向,一点都不能大意。”
朔方城的暮色来得格外温柔。
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泼在城墙上,南灵军的旗帜在风中舒展,边角的战尘被镀成暖橙色。程阳让人在北城门外的空地上架起了十数堆篝火,松木劈柴在火舌中噼啪作响,火星子随着晚风飘向夜空,像散落的星子。
炊事营的士兵们支起了巨大的铁锅,锅里炖着缴获的牛羊肉,咕嘟咕嘟的汤汁翻涌着,混着八角、桂皮的香气漫过整个营地。几个嗓门大的士兵扯开嗓子唱起了南灵的战歌,调子粗犷却昂扬,听得人热血沸腾。
秋沐披着件月白色的披风,站在篝火旁,看着眼前喧闹的景象。程阳正被一群士兵围着灌酒,他酒量本就一般,此刻脸红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却还是梗着脖子往下咽,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楚铄坐在不远处的木墩上,手里拿着根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的老兵说着话,嘴角噙着难得的笑意。
林安易端着两碗热酒走过来,递给秋沐一碗:“公主,尝尝?这是炊事营自酿的米酒,度数不高,暖暖身子。”
秋沐接过酒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她抿了一口,甜丝丝的酒香在舌尖散开,带着些微的辛辣:“味道不错。”
“那是自然。”林安易笑了笑,“炊事营的老王头,以前是宫里的御厨,酿的酒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这次随军出征,可把他宝贝的酒曲都带来了。”
秋沐望着跳动的篝火,火光映在她眼底,像落了两簇温暖的星子:“大家都辛苦了,是该好好歇歇。”
“是啊。”林安易的目光掠过那些年轻的笑脸,“从幻城到朔方,打了这么多硬仗,弟兄们没一个叫苦的。现在总算能松口气了。”他顿了顿,看向秋沐,“公主,你也该歇歇了。这些日子,你比谁都累。”
秋沐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阵喧闹声打断。只见程阳被两个士兵架着,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手里还举着个酒坛:“公……公主!我敬你!”他舌头都有些打卷,“这朔方城……能拿下来,全靠公主……运筹帷幄!我程阳……服了!”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起哄:“公主,喝一个!喝一个!”
秋沐无奈地笑了笑,拿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程将军言重了,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她仰头饮尽碗中的酒,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楚铄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串烤好的肉串,递给秋沐一串:“尝尝,刚烤好的,还热乎。”
秋沐接过肉串,咬了一口,外焦里嫩,带着浓郁的孜然香:“味道很好。”
“那是,楚将军的手艺,在军中可是数一数二的。”程阳不知何时挣脱了士兵的搀扶,凑过来说道,“想当年,在边关的时候,我们被北辰军围困了半月,就是靠楚将军烤的野兔子……”
他话没说完,就被楚铄瞪了一眼:“喝多了就去旁边歇着,别在这儿胡咧咧。”
程阳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恼,找了个草垛子躺了下去,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篝火旁的气氛愈发热烈,有人弹起了胡琴,有人跳起了军中的舞蹈,连平日里最严肃的老兵都跟着哼唱起来。
秋沐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眼前欢腾的景象,心中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