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苏中根据地特科的一间密室里,烟雾缭绕。
几位负责人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上海方面传来的消息基本核实了。孙章寿确已叛变投敌,并与军统特派员谭琨一同被处决。
出手的人……身份不明,但手段干净利落,帮我们清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也间接保护了不少同志。”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沉声说道。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另一位负责人接口,“但孙章寿的叛变说明我们内部曾出现漏洞,虽然他现在死了,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之前透露了多少信息。
军统这次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上海的局面,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因此,我们决定,”中年人总结道,“刘如光小组以及所有可能与孙章寿有过交叉联系的人员,立即进入最高级别的静默状态。
非极端特殊情况,不得与上海地下党其他任何线路发生横向联系。
他们的核心任务只有一个:保存自己,等待黎明。”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而坚定:“通知下去,做好随时接应他们撤离的准备。
但在日本人垮台之前,除非身份彻底暴露,否则……坚守就是战斗。”
命令被加密,通过秘密电台,穿越敌人的封锁线,向着上海方向传递。
整个上海法租界的地下组织,如同受惊的含羞草,叶片迅速收拢。
包括青衣俞飞鸣,包括颜继岚,也包括屈元斌。
颜继岚是通过青衣俞飞鸣传来的消息,确认了接下来进入静默潜伏状态。
颜继岚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命令不是那个让她传递情报的上级传递给她。
毕竟,组织也没有让她给这位上级传递情报。
这已经说明上级是知情的。
知情的情况下,完全有时间和精力给自己传递情报,但对方压根没有这么做。
这几年时间,上级一直神神秘秘,她也习以为常,只是这一次她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那就是,这个上级更像是有利于红党特科管理之外的存在。
......
另一边
南京截获军统情报,确认了谭琨和孙章寿的身份,后知后觉的岩井英一得到消息才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岩井英一的办公室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岩井英一猛地一拍桌子,脸上交织着被戏弄的愤怒和终于“想通”的亢奋。
“黑市主人,红党……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
给我送恐吓信是假,利用这个机会潜入华界,清除军统的叛徒和特派员才是真!
然后,再利用‘竹内下谷’这个完美的身份金蝉脱壳……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他将自己理顺的逻辑反复咀嚼,越发觉得无懈可击。
这种将复杂线索归因于一个单一“幕后黑手”的推理,让他从情报混乱的挫败感中挣脱出来,重新获得了掌控局面的错觉。
“法租界那边搜寻得怎么样了?”他再次追问,语气急切。
下属低着头,硬着头皮回答:“岩井君,暂时还没有结果。目标非常狡猾,我们排查了所有明面上的线索,都断了……”
“废物!”岩井英一厉声打断,但这一次,他的怒火中带着一种笃定,“他们一定就藏在法租界的某个角落里,像老鼠一样!既然常规搜查无效,那就改变策略!”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第一,加大对法租界边界的封锁和盘查力度,尤其是对药品、通讯器材等违禁品的流向进行严控,我要掐断他们的一切补给!”
“第二,”他转过身,目光如刀,“动用我们所有的内线,特别是在法租界巡捕房和底层帮会中的人,悬赏重金,搜集任何关于陌生面孔、异常聚会、或者近期突然沉寂下来的势力的情报。红党转入静默,反而会留下痕迹!”
“第三,重点监视所有已知的、与孙章寿可能有过间接联系的社会关系。
我不信他们能永远不露马脚。”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更加危险:“另外,给76号那边透点风,就把谭琨的案子情况全部告诉他们。。”
“哈依!”下属领命,快步离去。
可半个小时后,岩井英一的电话铃声响起,是春平太郎打过来的。
“岩井君,双尸案的情况我收到了,不过这个案子既然是你们岩井公馆负责,那我们梅机关和76号就不便插手了。
另外,刚刚收到的消息,现在衡阳城破在即,接下来就是进攻广西。
你不能因为爱子为天皇尽忠,就不为战局做点什么吧。”
春平太郎语气不紧不慢,但最后一句直戳岩井英一的痛处。
岩井英一脸部肌肉开始扭曲,没有回应,“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八嘎!”
岩井英一气不打一处来。
他根本不想关心前线的战况,因为一关心就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岩井直也。
到现在为止,岩井直也到底是怎么牺牲的,他还不知道。
只知道牺牲在了长沙到衡阳的行军途中。
按照时间线,当时长沙已经被日军攻下,而长沙到衡阳的粤汉铁路早就被日军和皇协军占领,不存在有什么威胁。
但他并不能插手军部的事,特别是上次因为自己跟春平太郎之间的纠纷和军部的关系闹僵之后。
.......
克江酒厂
“林江,岩井直也的死肯定有蹊跷,现在暂时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
但他死的地点很诡异。
不是长沙城,也不是衡阳,而是衡山脚下。”
“诡异在哪里?”
“诡异点在于岩井直也死亡的地点不在铁路沿线,也不在他们的营地,具体的情况暂时没有探查到。”
“好,我知道了。”
林江点了点头,他知道通过打听,能得到这么多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这种军队里死亡的,而且是岩井直也这样父亲地位这么高的人,不可能完全瞒住。
现在之所以没人知道,无外乎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湖南距离上海太远,又在打仗,消息并不通畅。
第二个原因,自然是有人压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