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五闯了趟鬼门关,有惊无险死里逃生,心里着实有些欢喜。
毕竟能活着谁也愿意死。
可有道是福兮祸所依,他是春风得意马蹄急,扬鞭策马狂奔,结果一不留神,马失前蹄,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了。
“不好!”
按理讲,这时候他就该整个人半弓起来,以抵消落地的冲击力。
可他到底不是骑兵,骑术经验跟人家差远了,等想起来晚了。
“噗通”
哪怕现在满地积雪,刘五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头昏脑胀,好半天没爬起来。
等他缓了半天回过神来,抬眼一打量四周。
可坏了。
树木无风自动,山岭不住摇晃
看东西都是重影,脑海里更是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坏了,这怎么办!”
荒山野岭四下无人,连个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刘五又疼又急,顷刻间脑袋就冒了汗了。
骑马是不行了,步行就这状态,碰见个散兵游勇,非被人切碎了不可。
没奈何刘五只能挣扎着站起来,晃晃悠悠,牵着马匹找了个小洞穴容身,深一脚浅一脚的捡了些干柴艰难的生了堆火,靠在马肚子上不住的喘息。
这次他出来,带的人吃马嚼的东西倒是够,可如今这地离宁武关不过三十多里,万一碰见斥候溃兵之类的,可能有大麻烦。
“老天保佑,千万可别出事呀”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还想回家看看,新媳妇有了身孕,现在也几个月了,家中来信说害喜闹的厉害……
可惜这世界上的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如果他直接往回跑,还真什么事都没有,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偏偏就摔了这一下。
刘五躲进来没多久,天地间便刮起西北大风,随之便是鹅毛大雪纷飞而落。
狂风卷着雪花,对面不见人。
种虎和韩成俩人领命而来,正逢这场大风雪,俩人在风雪中一看,都心凉了半截。
“种二哥,如此大雪痕迹早已淹没,恐怕追不上了”
种虎一看也是,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上哪找人去。
既然找不着,还遭这罪干什么。
“兄弟,咱找个地避一避风雪,雪停再议吧”
说是再议,不过就是个囫囵话,雪停直接回去禀报也就完事了。
然而这世上事就这么巧,这么寸。
这么大的云中山,方圆数十里,偏偏他们俩竟然也来到了这个山洞躲避风雪。
两方相遇刘五自然不是对手,连跑都没来得及,三下五除二被拿了个活的。
种虎放声大笑,上去就是一巴掌:“说,你是不是朝廷派的人”
刘五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可陈牧的信和圣旨都被翻了出来,他不承认也没用了。
二人见真抓对了正主,狂喜万分,把人绑好,顶着风冒着雪,深夜赶回了宁武关。
吉王得知连夜开审,那是威逼利诱又封官许愿,然而刘五眼睛一闭,就一言不发,这么大个王爷亲自出手,愣是撬不开嘴。
好悬没把这位天潢贵胄给当场气死。
不过吉王气愤之余,心中也隐隐有一丝嫉恨。
“没想到这还是个硬汉,可本王手底下怎么不说废物就是叛徒!”
吉王想起那叛主而去的韩叙,心中杀意再也掩藏不住,惊的田文都有些脖颈发凉。
田文是如今仅剩的智囊,见此想了想,凑上前劝道:“王爷,事不宜迟,还是动刑吧”
吉王冷哼一声,命种虎把刘五下去,大刑伺候。
“只要撬开嘴,其他随意!”
种虎也是真狠,为了撬开刘五的嘴,种种酷刑轮番上阵,把个大活人打的血葫芦似得。
刘五这下可遭老罪了,无数次昏厥过去,到最后全身上下一块好肉都没了,刘五也愣是不招。
有一说一,哪怕陈牧把他舍了出去,这也不是陈牧的本意!
原本陈牧交待的是,让他先混入宁武,面见李崇义,不管他说什么先不顾一切保住性命。
脱身之后泄露行踪,引吉王察觉,从而落到吉王手里。
只要他挺一挺,挨几下,便顺势招供,言李崇义已经投靠了朝廷,等陈牧大军一下到,便开关投诚,拿吉王人头向朝廷请功。
不管吉王那时信不信,只要大军一到,陈牧就会打出约定好的信号。
而只要见了信号,以韩叙推测的吉王性情,李崇义不反也是反,吉王不信也得信。
刘五就是个引子,这离间的重点在于吉王的猜忌之上,危险主要也来源于吉王恼羞成怒杀人泄愤上,预想中根本不需要他熬刑。
可这事在最开始出了个岔头,刘五见防备森严,无奈之下是报号进的宁武,这也就将原本计划中的私下相见,变成了大庭广众下的两方会见。
刘五被抓来这一道上就想明白了,他如果按原定计划咬李崇义,大概率是没机会了。
因为当时人太多,查证起来极为容易,这脏水绝对泼不上去。
想达到原计划的目的,他只有死。
只有他死了,李崇义才会百口莫辩!
刘五认识点字不多,不知道什么士为知己者死之类的
他只知道可老爷交待的事,必须完成!
皮鞭,烙铁,铁签,老虎凳......
刘五被打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咬紧牙关整整熬了两天一夜。
终于在又一次昏迷过后,再也没醒过来。
莫皋连浇了三瓢冰水,伸出手指一探,不由得一咧嘴。
“种二哥,人死了”
“什么!”
种虎大惊赶紧跑了过来,连拍带打了半天,才最终恨恨的一跺脚,大怒道:“诶呀,姓莫的,老子就让你代施刑,谁让你真把人打死了”
“口供没问出来,人还打死了,你怎么和王爷交待!”
这就是纯属不讲理了。
吉王命他审,他审累了让莫皋是帮忙,结果这时候开始甩锅了。
莫皋面上有些难看,随即转颜一笑,凑过来低声道:“种二哥,人死了的确不好交待,可若是有口供呢?”
种虎一愣,眸光闪烁,下意识的追问:“嗯?兄弟你什么意思?”
“种二哥你看小弟分析的对不对”
莫皋干咳一声,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响起:“王爷审他,也就是问口供,至于死不死才不在乎”
“嗯,对”
“那咱可以编个口供呀”
“啊?”
种虎大惊,面露一丝骇然之色:“这,如何能行?胡编口供岂不是会坏了大事”
莫皋心里暗骂,面上也不动声色继续给他分析道:“此人宁死不开口,那就说明这里面一定有事!”
“他一定在保护什么人,而在宁武关中,这个人只能是李崇义”
“也就是说,李崇义一定是反了,否则此人不会宁死也不开口”
“那只要我们跟王爷禀报,李崇义的确反了,然后此人还没来的及再招多少,便伤重死了”
“这样不但我们非但无责还有功劳,更不会耽误王爷大事!”
种虎闻言眼前一亮,越琢磨这事越靠谱。
不但能立功,还能除了那李崇义,哪怕事漏也是莫皋的主意,简直太妙了!
简直没有比这更符合他心意的了!
任何群体,都分个左中右,哪怕大锅饭,也是分碗吃的。
自从上次静乐大战后,作为唯一剩下的领兵大将,吉王无奈将军权尽数托付给了李崇义,导致他们这些心存从龙之功的老兄弟都被边缘化。
比如他种虎,就只能领点护卫,做个杂事。
莫皋因为和余合走的近,更是被被一撸到底,如今连手下都没有,成了个无职无权的光杆将军。
现有此天赐良机,焉能放过!
“好,兄弟说得有理,咱们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