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乐到宁武直线距离一百八十里,平时如果骑马放开了跑,不到一天也就到了。
可现在天寒地冻,满是积雪,刘五对道路又不熟,还需一路躲避乱兵和叛军游骑,花了两天时间才堪堪赶到宁武关附近。
将马匹藏好,刘五隐在山头观察宁武关详情,看看怎样才能混进去。
然而仔细观察半天之后,刘五心凉了半截。
“坏了,行不通呀”
宁武关守备极严,流民根本进不去,如今还是是战时,行商之类的更是踪迹皆无。
本来还有个预备方案,是化妆成樵夫,还专门给他备了把斧头。
可惜,宁武关的确需要柴草,却是专人山中砍柴,由士卒运入城中。
樵夫根本进不去!
陈牧等人坐而论道,计划了一通,说的天花乱坠,差一点就胎死腹中。
按道理现在刘五回去,一点毛病没有。
本身他就不是官府中人,也不是专业的探子,做这个事不成才是合理的。
其实陈牧派他来,本身也没抱太大希望,属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性质。
代价就是他刘五的性命。
可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刘五感念陈牧对自己的知遇之恩,犹豫良久,怎么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老爷待我恩重如山,事行与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
刘五将整个计划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却是越转越迷糊,最终牙一咬心一横,索性来了个破头撞金钟。
他大摇大摆的下了山,纵马来到宁武关前,叉着腰一声大吼:
“我是朝廷特使,来见李崇义,速速回去禀报”
守关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怠慢,立刻飞报李崇义。
很快,关内的士卒便冲了出来,将刘五拖下马来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推推桑桑的带到李崇义面前。
“你是朝廷派来的?”
“不错”
“来此何事?”
“大人命我来见李崇义”
“本将就是”
刘五上下打量一番,见其面长身而立,面似淡金,双目囧囧,心道:这人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不是个好玩意!”
“说话之前,将军是否应该给本使松绑?”
李崇义抬手轻抚剑柄,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没必要”
刘五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完了,可惜老爷的交待呀!
男子汉大丈夫,有死而已,怕个屁!
刘五当即胸脯一挺,肩膀一晃,扭身就往外走。
这一下把李崇义看愣了,缓了一下才出声阻拦:“且慢,何处去?”
“早晚都是死,将军可速杀我”
嘿!这个使者从哪来的,够有胆气呀。
李崇义连忙挥挥手,护卫们见状又把刘五推了回来,他饶有兴致的打量一番,疑惑道:“静乐陈牧派你来的?你是何人,现居何职?”
这下倒是把刘五问懵了,有心想编个身份,可一时也没想出合适的,索性直接道:“大明百姓,姓刘名五,无官无职”
刘五说的是实话,可李崇义不信。
在他看来此人面对生死而面不改色,又怎会是普通百姓一流。
此时此刻能被陈牧派来,恐怕身份不简单呐。
“来人,松绑”
护卫们立刻抽刀割断绳索,刘五晃晃了身子,活动了一下胳膊,从怀中取出陈牧的信和明黄色的圣旨。
“大人有书信,送与李将军”
李崇义命人拿过书信看了一遍,又展开圣旨认真瞧了瞧,可眼光却从没离开过刘五身上。
眼前的朝廷使者八字不动,递上东西后就往那一站一言不发。
“咦,这个说客倒是当真沉稳,竟忍得住不开口?”
“真奇人也”
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奇妙,在他看来能被派来的,必然是能言善辩的说客,哪里想到会是个不善言辞的下人。
刘五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哪里会这些弯弯绕绕。
再说陈牧派他来,也不是让他说动李崇义的。
李崇义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开口,忍不住皱眉道:“贵使就没什么想说的?”
刘五特实在的摇了摇头,想了下还是拱了拱手:“大人已经将所需的话都写在信中,将军看信即可”
“嘿”
李崇义愣是让他给气笑了:“你这个说客,倒是当的容易”
刘五虽然不善言辞,倒也不是草包,闻言眼珠一转,道:“大势如此,无需多言”
李崇义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刘五的应付之言,好巧不巧的正击中他的软肋上。
事到如今,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吉王大势已去,哪怕赢了秦齐一阵也改变不了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廷大军渐渐到来,叛军已经失去了突然发动的优势。
朝廷富有天下,可从周边各省调兵,以全国敌一隅,哪怕他消灭了静乐的陈牧,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蒙古其为劫掠而来,最多再有一个月就必然回返草原。
这次能派兵来援,不过是顺手而为,尽量给大明添堵的同时,让他们保持对雁门关的威胁罢了。
蒙古鞑子历来利速掠,不利持久,加上本就是异族,又如何能真正指望的上。
说实话,李崇义此刻肠子都悔青了,午夜梦回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可走上了叛乱这条路,哪里还回的了头。
如今意料之外的这封劝降信,李崇义多少有些心动了。
“刘五是吧,陈牧信中说李岩还是参将?”
他的话明显超纲了,刘五还真不知道李岩是谁,这段时间他和李猛一直在大牢里看押人犯来着。
不过刘五可不蠢,闻言立刻点头道:“不错,不光是他还有很多人也是如此”
“呵,那为何高佐死了?”
这次刘五倒是没回话,而是笑而不语。
其实他倒是知道高佐,不过这话他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其中内情他哪里知晓,
然而他这表情在李崇义眼里,那就是高深莫测的表现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人果然不凡,本将留下他还真是对了!”
不过李崇义虽然有些心动,可此等大事怎会轻易同意,当下便脸色一沉,喝道:“本将随王爷起兵靖难,为的是我大明江山永固,百姓安康,而非一己私利”
“你们陈大人的好意,本将心领了,可此事绝无可能”
“本官敬你是朝廷使臣,今日不杀你”
“来人,把他轰出去”
护卫们一拥而上,把刘五推推桑桑的就推了出去。
直到被撵出宁武关,刘五脑子都是懵的。
抬头看着天外暖阳,心神都一阵恍惚。
“什么情况?我...活了?”
刘五丈二的喝上摸不着头脑,可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赶紧翻身上马往回赶。
他不知道之所以留他一命,为的就是隐晦透露个信息。
事不是不能谈,你得提价!
李崇义吸取教训,觉得路还是不能走窄了。
这次要是杀了这个使者,朝廷方面就再无回旋余地了。
可惜他想的挺好,却忘了两点。
第一:他是这次叛乱里的有数罪魁,朝廷真能放过他?
第二:他头上还有个吉王呢!
按理朝廷派来使者,这个事他李崇义要请示吉王朱君涣。
可吉王最近却感染风寒,病了。
因为这个病,李崇义就没惊动他,只是在刘五走后,派人禀报了一声。
在他看来自己身边就有吉王派来的人,所有对话又没问题,自然也不怕对方起疑。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经过上次大战中韩叙余合的叛逃,吉王此刻的疑心病已经达到了顶峰!
毕竟跟他多年的韩叙都能叛,还有谁不能!
故而在接到这个消息后,吉王整个人从病榻上惊的跳了起来。
李崇义虽然说的没问题,也并未答应,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
不行!
必须搞清楚!
“来人,把种虎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