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的晨光劈开云海时,像天神抖落的金矛,狠狠扎进八域的天幕。龙息壤的万柄灵剑应声而起,化作流光在高空铺展 —— 灵蚕丝红绸缠着剑脊,被罡风猎猎吹开,绸面上金线绣的龙纹正张着鳞爪,竹影却顺着龙尾蜿蜒,从龙息壤一路漫向第二战区的竹海,活像条衔着竹枝的赤龙,把两片土地咬成了密不透风的整体。
林捷踏在最前一柄灵剑上,玄金婚服的下摆被罡风掀起,扫过剑刃时带起一串星砂。那些碎光落在红绸上,竟顺着绸面的纹路滚成细碎的 “囍” 字,像被风一吹就会活过来。身后,林家玄甲骑士的灵犀兽踏在剑路上,蹄铁敲出 “锵锵” 的韵律,每一声都震得剑穗灵珠轻颤;南陌家侍女捧着的花篮里,龙息壤的灵花瓣沾着龙血藤的金粉,飘到途经的战区界碑上,便 “噗” 地抽出嫩芽,连最荒芜的第七战区界碑,都冒出点新绿。
剑路刚咬进第二战区地界,竹海边缘的晨雾就被喝彩声撞碎了。雾珠化作细小的光粒飘在半空,顾家子弟们攥着灵竹同心结的手沁出薄汗,红烛的火苗被风扯得歪歪扭扭,却把暖红的光泼在剑刃上,与金芒缠成一团,在竹海上空蒸出片甜暖的雾。“是林捷!” 梳双丫髻的小族女举着顾清歌绣的剑囊,囊上竹影被光雾染成淡粉,“他剑上的红绸,比咱们竹海的晚霞还艳!”
祭坛前的顾清歌闻声转身,第一柄灵剑正带着红绸刺破竹影。剑身上 “龙息壤” 三个篆字的刻痕里,星砂亮得灼眼,像谁把龙息壤的碎阳嵌了进去。她低头看了眼嫁衣 —— 顾家老妪连夜赶制的料子,竹纹绣得比蛛网还密,金线里混着灵竹的韧丝,此刻被剑路的金光一浸,那些竹叶竟顺着衣料轻轻颤动:像有风从衣襟钻进去,推着竹叶往上爬,爬到领口时忽然折了个弯,缠上她颈间的银链,链坠是片小巧的龙鳞,是林捷上次埋龙骨时特意留的。
“来了。” 老妪的竹杖在青石板上顿了顿,杖头青玉球映着红绸,漾出圈暖光。她从袖中摸出锦盒时,指节因用力泛白 —— 盒里的竹制同心锁泛着旧光,锁芯嵌的龙骨碎片边缘,还留着蜂组织噬铁虫啃出的细齿,“你娘当年戴它时,竹海的灵竹都开了花。”
话音未落,林捷已踏着金芒落在祭坛前。他抬手时,指腹蹭过剑脊的旧痕 —— 那是斩杀虫王时崩出的缺口,此刻被晨光磨得发亮。灵剑忽然弯出柔和的弧度,红绸像有了魂,打着旋儿飞向顾清歌。她伸手去接的瞬间,绸面突然收紧,在两人腕间缠了三圈,银镯撞在玉佩上,“叮” 的一声脆响,竟与剑穗灵珠的震颤合在一处,像谁在远处弹了下琴弦。
“清歌。” 林捷的声音混着剑鸣,比修真界大婚时沉了三分,像浸过龙息壤的灵土,“这剑路,是外域的疆土铺的,是龙族的余息焐的,是咱们一起守过的每寸土地撑的。” 他指向远处交叉成拱的灵剑,“那柄‘破邪’,剑根还留着虫王的血;那柄‘守土’,剑鞘刻着第八战区最后一户人家的名字 —— 往后,它们替咱们看着家。”
顾清歌刚要开口,顾家的族人已围了上来。白发老者递来的 “竹海春”,坛口沾着去年的竹花,启封时酒香漫过红绸,竟让缠在腕间的绸子更艳了几分;少年捧来的灵蝶,翅上竹粉落在嫁衣竹纹上,与金线融成一片,像竹叶上结了层薄霜。没人说客套话,只把贺礼往两人怀里塞,仿佛要把整个竹海的暖都塞给他们。
老妪走上前,指腹带着竹篾划开的薄茧,捏着同心锁往两人手上挂。锁芯的龙骨碎片突然发烫,被林捷掌心的龙息一烘,渗出点金雾,与红绸上的星砂融成一团暖光,把两人交握的手裹在中间。“臭小子,” 她语气软了,眼角的皱纹却抖得厉害,“清歌是顾家的竹尖子,你用万剑铺路来迎,往后就得用万剑护着 —— 外域的刀光敢碰她一根头发,我老婆子第一个劈了你的剑。”
林捷弯腰行礼时,玄金婚服的褶皱里掉出片龙血藤叶。他掌心覆在同心锁上,声音比剑刃还硬:“老祖宗放心,我林捷的剑,先护她,再护八域。”
话音落,万柄灵剑的嗡鸣突然拔高,红绸在竹海上空织成穹顶。八大战区的灵力顺着剑路涌过来:龙息壤的龙血藤气带着点腥甜,第二战区的竹香清冽如泉,第七战区的风沙气混着碎石的糙…… 它们在穹顶下撞在一起,竟酿出比 “竹海春” 更醇厚的暖,像无数双手轻轻托着这片天空。
顾清歌望着漫天剑影,忽然踮脚,发间桃木簪蹭过林捷的下颌。“你看,” 她声音轻得像竹尖的露,“连灵剑都在笑。”
林捷低头,正见她眼底的金光与剑路相融,像盛了整片外域的朝阳。他握紧她的手,同心锁的暖意顺着掌心漫开 —— 没有喧闹的堵拦,只有八域的风在喝彩,万柄灵剑在守诺,还有无数双期盼的眼,望着这对新人:这场跨越疆土的婚典,从来不是结束,而是他们要一起劈开外域长夜的,最亮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