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异常
萧锦羡和苏豫只在酉泉停留两日，便再度赶往桐邱。所过之城，萧锦羡都会巡视一番大军。
昔日破败的北宁残军，如今已改头换面。
萧锦羡用了马季那套法子练兵，虽不能复刻西祁地势，然却利用严苛的手段，分明的赏罚制度，将曾经的弱势宁军，训练成一支军纪严明、身体素质极强的军队。
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他只短暂停留，便在不日后抵达桐邱。
沈宴在他抵达桐邱前，已愁眉不展多日。
这会儿，两人在军帐中，沈宴将眼下的情形一一回禀，“大将军。”
他剑指舆图，划出一条战线，“末将不知台东、幽云一线情势如何。但是若咱们从淮源进发，恐东庆有诈。”
“桐邱是西渡川的上游，末将曾领人默不作声地沿河而下，顺利潜入淮源。淮源的城防却是犹如一座空城。加之一路上，我们未见一个敌军。且水岸低洼，末将担心东庆设伏，还派了斥候侦查，但回禀并无异常。如此也就罢了，不过——”
“淮源城门敞开，甚至入了夜也不见下钥。此等情景，放在边境而言委实异常。末将不敢鲁莽，还请大将军示下。”
萧锦羡顺着沈宴的剑尖，拧眉看着舆图。
沈清已经从雁京领兵，进驻台东附近。只待军令传达，双城之外便会一举攻之。
可是现在沈宴告诉他，淮源敞开大门，其中必然有诈。
韩宥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是在大摆空城计吗？难不成军中还有没有处理干净的细作？
一系列疑问马不停蹄地窜过萧锦羡的脑海。
但，箭在弦上，已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传令。”萧锦羡负手而立，“通知沈清，半个月后发兵，一并攻下台东与桐邱。”
沈宴却觉他心急了，忙道，“大将军，末将觉得……”
“你觉得一直没有遇到庆军阻碍，十分古怪。且，淮源大开城门。你担心，对方设陷。”萧锦羡接过他的话头。
“是。”
他淡淡望着那张破旧的舆图，“若是如此，西渡川的下游便是淮源。去城下一看便知。”
“大将军，我军急于拔营，恐大费周章啊。”
淮源，算是东庆京师定安城的一道屏障。当初，陆江临送来的城防图，还将此处做了重点标识。
既然城防有异，古怪必然在城中。
萧锦羡要抢在胡人前头，兵分两路进驻东庆，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没有止步不前的道理。
“谁说要拔营？”萧锦羡夺过沈宴手里的剑，继续指着舆图，“沈将军你看，台东、幽云一线距离定安甚远，沈清如若顺利夺下台东，便还剩下幽云、雄州这两道难关。这是曾经西祁的行军路线。是以，小沈将军那边的情况，与淮源定然不同。”
“咱们从淮源南下，便是直指京师。此处有异，又向我军敞开大门。那咱们就大大方方进城。韩宥安要摆空城计，我们如何不能使连环计？”
灵光划过沈宴脑海，他还未回话，萧锦羡继续道，“沈宴，半个月后，拨出两千先锋，随我一道入淮源，一探究竟。”
沈宴向来深谙兵道，萧锦羡一点他就明了。
两千先锋是为试探，大军依旧驻扎桐邱按兵不动。倘若淮源有异，身后的桐邱就是他们的退路。
胡人潜入大庆的消息，已经传至桐邱。所以，淮源的情况的确十分复杂。
沈宴因连日来的困扰，将自己困在死胡同中，如今豁然开朗，免不了热血翻涌。
他单膝跪地，“末将领命！”
萧锦羡说得不错，是人是鬼，总要一探便知。
“起来吧。”他扶起沈宴，长舒一口气。
大战在即，萧锦羡望向定安城的方向，心中却忽而怅然起来。
胡人不成气候，不足为虑。可让他与韩宥安最后对峙……
江山入怀，君临天下。
是他无从选择的一条路，是韩宥安亲自逼他走上的一条路。
但从心底来说，他却十分希冀这一天能晚一些到来。
……
快马将萧锦羡的军令送至沈清手中，半个月后，两路大军开拔。
萧锦羡换上银鳞铠甲，骑在马上，走在队伍末端，两千先锋已经抵达淮源城下。
士兵们蛰伏在城外的小丛林中，城门不见守城之人，淮源安静得像是一座死城。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沈宴在暗处，拉满弓弦，右手一松，箭矢如流星般迅速往城内疾驰。
静谧的夜，久久等不来一声回响。
在沈宴即将下令入城时，城里有人似疯了一般冲出来。
嘴里还疯魔地大喊着，“来了，来了！胡人杀回来了！”
夜，太过安静。那人的声音如一道尖啸，划破夜空。叫在队伍后的萧锦羡，听得清清楚楚。
苏豫不解，“胡人的动作这么快？已经攻入大庆了吗？”
萧锦羡默不作声。
沈宴扬手招来身边的士兵，低声吩咐几句。
那人便卸了盔甲，胡乱裹了袍子，将自己的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直往淮源城门去。
萧锦羡俯下身，摸了摸凌云的鬃毛，顺带顺了顺自己心里的不安。
没多会儿，那士兵匆忙跑回来回禀沈宴。
沈宴一听，只觉大事不妙，连忙策马至萧锦羡身前，“大将军！淮源的确空了！仅存的几个人告知斥候，人们纷纷避走山中，要么往京城而去。说是……说……”
沈宴都觉得即将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他理了理思绪，道，“说是现在的淮源被胡人占据！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苏豫僵住背脊，似是不敢相信，“若胡人早有动作，沈将军前些日子为何没有探得半点消息？”
沈宴回想着，当初他一接到萧锦羡指令，赶赴桐邱安顿不久，就亲自走了淮源城。
那个时候，并无异常。
只是过了数日，才有斥候来报，近期，淮源城门大开。
眼下，他保持着沉默。不知道胡人使了什么法子。
萧锦羡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城池，神情严肃起来。
“沈将军。”苏豫抓了抓头发，“你且仔细想想，是不是弄错了？”
萧锦羡抿着唇角，眉峰高耸，“打道回府，沈将军，派人继续探查。有消息，立即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