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杀一儆百
“可打探清楚？的确是流民么？”温念之急问道。
士兵拱手道，“是，听说青阳城出了瘟疫。一伙人都逃难来的。”
不对，要说逃难。为何会弃了比邻青阳的酉泉，这伙人宁愿走远路，也要来琼州。
三人都嗅到其中的不简单。
杨运率先一礼，“夫人，顾大人，末将先行一步。两位放心，此事无论是真是假，末将定当守好琼州，不会出半点乱子。”
两人朝他颔首见礼，杨运便匆忙离去。
温念之坐下来，细细思量，“顾大人，你怎么看？”
顾思远像是在意料之中，他道，“大将军在离开前，便提醒过顾某。当初咱们离开定安城，大将军挟了韩宥安的太子。这会儿，顾某已经好好的坐在这儿了。只怕这伙人是韩宥安的后手。”
“韩时衍……”温念之喃喃道，“我都不知道韩时衍在何处。韩宥安怎会如此大费周章，追到琼州来。按说，他该盯着将军才对。”
“夫人有所不知。”顾思远解释，“正是因韩时衍行踪甚秘，韩宥安只得将目光放在咱们这儿。只有拿捏夫人，他才有机会换回他的太子。”
是这个道理，但温念之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陡然起身，却是忽而两眼一黑，眼看就要栽下去，顾思远立即将她扶住。
只堪堪扶着她的手臂，多的动作一个都不敢做。
“夫人！”他唤了一声。
温念之扶住晕乎乎的额头，又慢慢坐下来，“无事，我休息会儿就好。今日将军出城，我昨日没睡好。”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来，双手捧着山楂茶，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
定是方才在牢里，闻了那等难闻的气味，才叫她这会儿十分难受。
好在，她缓了一会儿，过了那阵劲儿，便起身告辞，“顾大人，烦请帮着杨将军看顾一二。他虽足智多谋，然思虑到底不如你周全。我先行一步，有任何异动，麻烦尽快告知我。”
顾思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端手一礼，“是。夫人慢走。”
温念之颔首，转身离开。
她就这么避嫌，深怕再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顾思远被自己这等心思吓了一跳，赶紧将凉茶灌入口中，掩住后背的那一层细汗。
留下铜板后，立即去寻杨运。
温念之回到府里，先是给陆江临去了一封信。她要的东西，都列在一张纸上，且数量较多。最后告诉陆江临，一共多少银子，请他细算，然后先挂账上。
琼州是偏远小城，寻不到的草药，便只好请陆江临帮忙。
信被封上火漆，亲眼见人将信送走后，她才卸了力。
整个上午，仿佛都绷直了一根弦。加之走了一趟大牢，这会儿是说不出的难受。
秋雨见她不好，便问道，“夫人，可是近日受了风寒？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温念之只是摆摆手，“没那么娇气，我歇一会儿就好。午时也没什么胃口，秋雨，我睡会儿。想来是昨日没休息好。”
秋雨担忧地望着她。
但温念之已经转身入了房门，门扉合上前，不忘交代一句，“对了，若是顾大人或杨将军有什么消息送过来，记得立即喊醒我。”
秋雨应下，她独自回了内间，宽衣过后，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温念之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
春晓秋雨见她前日没休息好，便也没打扰她。
直至醒来时，已是戌时二刻，竟然是被饿醒的。
匆匆起了身，小厨房早就做好了饭菜，一直温着，就等着她起来能吃一口。
这会儿，望着黛黑的天幕，与昨日的光景一样。
但那人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似的，虽然饿了，她也没吃两口。
春晓正收拾着，秋雨便匆忙跑来，“夫人，顾大人说流民已至城外，眼下在城门闹事。杨将军只好派兵，强行镇压着。他问，您要不要去看看。”
温念之一听，只觉不好。
便迅速带了秋雨一道，直往城门去。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举目望去，乌泱泱的人被驻军团团围住。
但一堆人里，总有冒头的那个，他大声喊，“我们青阳城，常年战乱，城里染了瘟疫，才只得逃到琼州来。你们倒好，不但不开城门，更是要杀了我们了事？”
“当初咱们好好的，谁也管不着。几年前幽云一乱，杀千刀的萧锦羡，硬夺了青阳不说，后来反出东庆，又将青阳抢回来。现在倒好了，转手又将我们送给东庆。”
“都是他萧锦羡！若非他挑起战乱，咱们还染不上瘟疫！好容易逃来琼州，却又拒开城门！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周围有人高声附和，“这样的乱臣贼子，两姓家奴，还想坐拥天下？做梦！”
“对！做梦！”
……
温念之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这些人虽被长枪指着，可他们丝毫不惧怕。有一小部分抱着孩子的老弱妇孺，眼底倒是流露出惊惧的表情。
可他们只死死护着年幼的孩子。
温念之曾经是见过真正的流民的，这伙人的目的明确，就是冲着琼州、冲着萧锦羡而来。
顾思远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边上，“夫人，您有什么想法？”
“假的。”她冷冷抛出两个字，倒叫顾思远刮目相看。
他早该想到的，这些年，她跟着萧锦羡东奔西走，早已不是一般的后宅妇人。
“顾大人。”温念之道，“我没瞧见杨将军，想必你们也瞧出来了。待会儿你寻着他，便帮我带句话。就说，把那些老弱妇孺，放入城来安置。至于旁的人……”
她的目光掠过城楼下，精准地锁在方才带头的青年身上。
“若还是不依不饶，杀一儆百也不是不可。”
话音落下，顾思远怔愣片刻，“可他们现在在败坏将军的名声，倘若我军滥杀无辜……”
温念之侧目道，“顾大人看看这些人，哪一个是无辜的？青阳城的瘟疫如若属实，也是这些人，人为引起的——”
说到这儿，她反应过来，“不行，不能放他们入城。倘若果真染上瘟疫，琼州不得遭殃。还有下头的士兵，只要与其有接触的。事情结束后，把他们单独安置半个月，再做打算。”
说罢，她正想离开，眼角却瞥见一道身影。